第32章(2 / 2)
萨克斯点点头。“哪一楼?”她问那位老太太。
“我住在十九楼的西侧,枪声听起来近得吓人。”
一位穿西装的年轻人开了口。“不对,不对,”他说,“我敢说枪声是从十五楼传来的,是南边,不是西边。”
“你确定?”豪曼问。
“确定。”
“我不认为,”老太太温和地提出异议,“枪声来自高处,而且绝对是从大楼西边来的。”
“这下可好了。”豪曼喃喃说,“不管了,现场可能有伤者,我们得马上行动,所有地方都必须仔细搜查。”
萨克斯的摩托罗拉对讲机又响了。
“总部呼叫犯罪现场鉴定组五八八五警员。”
“总部请讲。”
“有一个市内电话要转接给你。”
“接通,完毕。”
“萨克斯,听到了吗?”林肯·莱姆的声音说。
“听到了,请说。我现在正和朗、鲍尔,还有紧急应变小组在一起。”
“你听好,”莱姆说,“我刚才和报案中心的人谈过了,根据打电话到九一一报案的居民说,枪声似乎来自十八或十九层,靠近大楼西侧中央的地带。”
萨克斯的无线电是一只直接扩音出来的通话器,而不是戴在头上的耳机,因此站在她附近的人全都听到了莱姆说的话。“好了,你们全都听见了?”鲍尔问他手下的警察。
他们全都点了头。
“莱姆,我们现在就开始运动,”萨克斯说,“等会儿再向你汇报。”
豪曼把他手下的人分成三组,一组搜十八楼,一组搜十九楼,而第三组又再细分成几个小队,负责搜查楼梯间。萨克斯注意到科也在警察之中。他检查过自己那把已证明打不中任何目标的格洛克手枪,混进紧急应变小组中的一组。于是她便低声对豪曼说:“别让他参加行动。如果遇到交战情况,他会是个麻烦。”
紧急应变队长豪曼曾见过萨克斯在枪战中的表现,对她相当信任,因此马上就接受了她的意见。他走向科,对他说了一些话。萨克斯听不清楚他们说了些什么,但由于这次行动是由纽约市警察局负责的,豪曼一定搬出了管辖权这套说法,命令这位移民局探员闪到一旁去。在短短一番激辩后,科的脸几乎变得和他的头发一样红。但由于部队训练官出身的豪曼十分坚持立场,也不失风度,使科只好放弃再辩下去的打算。他转身便往大门走,一边拿出了手机,显然急着想找皮博迪或联邦大楼的某人来控诉这件事。
豪曼队长留下几个人守住大厅,然后便与萨克斯和一群警察走进电梯,按下第十八层的按钮。当电梯门打开时,他们全都稍稍站离门边,只由一位警察拿起起一根顶端黏有金属镜子的长棍伸出电梯外报告:“状况安全。”
走出电梯,他们小心谨慎地走在地毯上。尽管每个人都保持安静,但身上的装备却像登山者一样不停发出声响。
豪曼用手势下达要大家散开的命令。两名手持mp5冲锋枪的警察加入萨克斯,三个人成一组,开始搜查这个楼层的住户。在这两名持冲锋枪警戒的剽悍警察左右护卫下,萨克斯挑了一扇房门,用力敲了门。
门后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一阵模糊的铿锵声,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被拖来放在门口。萨克斯瞄了那两名紧急应变小组的警员一眼,看见他们全都压低枪管,对准了这扇大门。萨克斯也撕开枪套,抽出手枪,稍微退后了一些。
门后又传来一声铿锵声,是金属刮地的声音。里面的人在搞什么鬼?
一阵铁链声起。
尽管她的手指是按在护弓而不是扳机之上,但她还是紧张地稍微加了一点压力,绷紧神经看着这扇慢慢打开的房门。
一位矮小、灰头发的妇女探头看着他们。“你们是警察,”她说,“你们是来处理我投诉的放鞭炮事件吧?”她看着那两名紧急应变小组人员手上的冲锋枪,“哇,不得了,这是什么玩意儿?”
“没错,夫人。”萨克斯说。她发现刚才门后的铿锵声,原来是来自一张铁凳子。显然。这个女人先把凳子拖到了门后,站到凳子上通过门上的窥视孔向外张望后,才决定把门打开。
老太太怀疑地说:“可是,你们只是来处理放鞭炮事件,不必带这种枪来吧?”
“我们无法确定那是不是鞭炮,夫人。我们正在寻找声音的来源。”
“我猜是走道再过去一点的十八k。我之所以认为那是鞭炮声,是因为住在那间房子里的是一个东方人,或说亚洲人吧……不知道你们今天用什么名词称呼他们。好像是宗教信仰让他以放鞭炮的仪式来赶走恶龙,或想吓走魔鬼。总之,这些事我永远也搞不清楚。”
“这层楼还有别的亚洲人吗?”
“没了。我敢说只有他一个。”
“好,谢谢你,夫人。请你马上回到房里,把门锁好。不管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开门出来。”
“哎呀,”她又看了一眼持枪的那两个男人,微微点了点头,“你能不能告诉我——”
“请你马上进去。”萨克斯微笑着说,但语气十分坚定。她主动伸手把这位老太太的房门关上,然后低声呼叫豪曼:“可疑地点应该是十八k。”
豪曼立刻做出手势,带领组员赶到这户住家的大门前。
他重重敲了门:“警察!开门!”
没有回应。他再敲一次,结果还是一样。
豪曼朝组里一位背负破门器的警察点点头。这名警察立刻连同另一位警察,两人一左一右握住这根粗厚的金属管上的握柄,然后看向豪曼。豪曼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行动。
这两名警员把破门器往后移,然后来回摆荡,重重撞向大门门钮旁边的位置。门锁立刻被撞开了,大门也稍稍往内开了一些。他们把破门器往地上一扔,沉重的金属管立即在大理石地板上撞出了一个缺口。此时,六名荷枪实弹的警察已蜂拥冲进了房间。
阿米莉亚·萨克斯也赶了过来,但只能跟在这群全副武装、戴头盔甲的紧急应变小组警察后面。她拿着手枪站在门口,环顾这间漆着浅灰和粉红两色的精装修住宅。
负责进攻的紧急应变小组队员摆出扇叶队形,检查每个房间和所有能够塞进一个人的空间。顿时,整个屋子里此起彼落回响着他们粗哑的汇报声:“确认安全……确认……厨房确认。后门没有。确认……”
“幽灵”已经逃走了。不过,就像昨天的伊斯顿海滩现场,这次他又留下了尸体。
客厅里有一具男性尸体,容貌和昨天在吴启晨的住处外萨克斯射击的那名男子很像。她猜想,这是“幽灵”雇用的另一个土耳其人。这个人是在近距离被人开枪打死的,他躺在一张皮沙发旁,沙发上也有几个弹孔。一把掉落在沙发前的地板上的黑枪,枪支序号已被刻蚀掉的廉价铬金自动手枪。
卧房里还有另一具尸体。
死者是一名中国老人,他仰躺在地,圆睁着无神的双眼。他的腿上有一处枪伤,但子弹未伤及主要血管,流血的情况并不严重。虽然他身旁地上留有一把长长的厨刀,但萨克斯单凭目视并未看到其他外伤。她戴上乳胶手套,摸了一下他的颈静脉。这个人已经没有了脉搏。
紧急医疗小组的医护人员立即进入现场,检查倒在地上的老人,确认他的确已经死亡。
“致命原因是什么呢?”一位医护人员纳闷地说。
萨克斯仔细看着这具尸体,然后弯下腰,“啊,有了。”她说,点头指向那个老人的手。在他手中握着一个棕色的瓶子。萨克斯把他的手指扳开。瓶身外的标签上同时写有英文和中文两种文字,“这是吗啡,”她说,“他是自杀的。”这名死者极有可能是福州龙号的偷渡者,说不定是张敬梓的父亲,他是来这里想刺杀“幽灵”的。萨克斯在心中重建当时的情景:这位老人开枪打死了那个土耳其人,但“幽灵”跳到沙发后躲避。老人用完了子弹,“幽灵”便拿出刀子,想凌虐逼问其他人的下落,而这位老人却立即服药自尽。豪曼从无线电耳机接收其他小组的报告。这幢大楼已清查完毕,“幽灵”确实已经逃走了。
“唉,真糟糕。”萨克斯喃喃说。
犯罪现场鉴定组抵达了。两名专家提着几个大金属箱,由走道匆匆走来。萨克斯认识他们,在点头打过招呼后,她便打开箱子,换上现场鉴定防护服,然后对紧急应变小组的人说:“我要开始做现场鉴定了,请所有人都离开这里。”
她花了半个小时在现场做了鉴定,虽然收集了一些证物,却没有找到能直接指出“幽灵”下一个躲藏地的线索。
完成鉴定行动后,萨克斯突然闻到一股烟味。她抬起头,看见桑尼就站在房门口,正朝屋内打量。“我在船上见过他,”桑尼轻声说,流露出悲伤的眼神,“他是张敬梓的父亲。”
“我想也是。他为什么会来这里?单凭一个老人能对付‘幽灵’和其他同党吗?”
“是为了家人,”桑尼轻声说,“为了家人。”
“我猜你也想鉴定一下现场吧?”她诚恳地说,不带任何讽刺。由于昨天桑尼说中杰里·唐的事,加上又突然现身在吴启晨的住处,使萨克斯已完全认同了他的资格。
“你以为我在干吗,小红?我正在走格子。”
她忍不住笑了。
“老板昨晚和我聊了很久,让我知道了有关走格子的事,我现在正在走,只不过是在心里面走。”
这点和莱姆倒是挺像的,萨克斯心想:“那么,你看出什么了吗?”
“哦,可多了,我说。”
她转身回去整理那些证物,一一填写保管卡,然后将证物收好准备运送。
在房间的角落,她注意到一个小小的神坛,上头摆了几个中国的佛像,刚才同一层楼的那妇女说过的话又浮现在她脑海——他们的宗教会放鞭炮以赶走恶龙,或吓走“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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