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仙阙(1 / 2)
天边最后一抹斜阳的余晖隐没了,无边的夜色席卷而来。
叶绮沙轻轻推门进去,只觉偏殿中一片寂静。
一片死气沉沉的寂静。
她心里一揪,匆匆走了几步往纱帘那边看去,看到郁烈依旧好端端坐在榻边,才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
“怎么,担心我自杀?”
叶绮沙含混地应了一声,她也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秦漫得救了,从此再不用被拘束于一方小小的天地,她本该高兴。但秦漫生命的延续终究是以另一人的牺牲为代价,所以她于此时只觉伤感。
“放心吧,”郁烈并没有看她,低着头,认认真真地用白色的细绢包扎榻上人受伤的手腕,末了用细绢打了一个端端正正的蝴蝶结,“我还要等着他,带他回家呢。”
侧殿里只点了几盏烛火,光线幽幽暗暗。
叶绮沙一听这话,只觉毛骨悚然。她非但没有放心,反而觉得眼前这人伤心过度发了疯。
但郁烈已经不再理会她,他忙完了手上的活,站起身来,弯腰将榻上的人打横抱起,朝殿外走去。
“你要去哪儿?”
“……帮他做完最后一件事。”
西启皇宫,朝天殿。
宗政无忧一行人确实很有本事,几乎没有惊动任何人就悄悄潜进了皇宫。
但这种顺利,终结于他们走进朝天殿之时。
只闻一声清脆的击掌,空旷的殿堂四周便冒出了数以百计的兵将,个个手持强弓,弓上搭的箭矢发出森森寒光。
“孤身犯险,深入敌营,”一个少年的身影自梁柱背后的阴影中缓步踱出,“不得不说,就算是智计无双的黎王,此举也着实太过托大了。”
宗政无郁与傅筹一人一边将宗正允赫护在中间,俱都警惕地拔出剑来。
宗政无忧倒是并未显得紧张或沮丧,从容道:“怎么,我们千里迢迢自北临来此,便只得太子殿下接待吗?启皇陛下如今又身在何处呢?”
“对嘉宾,我西启自然扫榻以待;可对恶客,便也不必讲究什么礼节了。”
宗政无忧道:“太子如此顾左右而言他,不禁令在下疑惑,不知启皇陛下是不愿前来,还是不能前来?”
他的言语间咄咄紧逼,显然是已经得知了什么消息。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帝阶之上的少年面上一派平静,并无半分心虚慌乱。
就在这短暂的安静之中,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在朕看来,打发几个不受欢迎的客人,恒儿一人也就足够了。”
那声音太熟悉了。
宗政无忧猛然抬眼看去,只见陛阶之上亮起了烛火,将王座映得堂堂皇皇。
一个身着帝袍、头戴帝冠的青年就坐在那儿,赫然是他以为已经死了的容齐!
“你!”
他一瞬愕然失语。
他之所以带着几个人夜闯西启皇宫,就是因为收到了容齐已经命不久矣的消息。可如今,虽然烛火之光比不得日光明亮,但帝座之上的那个人,明明白白、确确实实就是容齐,刚才那一句话,也的确就是容齐的声音。
——莫非,那所谓“命不久矣”的情报只是一个诱饵,而他们,就是被这诱饵捕获的鱼……
宗政无忧看着帝座之上的青年那双比往日更为幽深的眼睛,只觉心底泛起一股寒意。
而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郁烈隐去身形,就站在容齐身边。
刚才那句话自然是他说的,说完之后,他便也完成了自己今夜的任务。于是宫殿中诸人的对峙他不再去理会,自己毫无形象地蹲在帝座前面,微微仰头去看坐在上面的人。
面前这具身体已经毫无生机,但他的眼睛还是睁着的,瞳仁如琉璃珠子一般冷沉,衬着因失血而更显苍白的面色,让他看上去更像一个冰冷、精致又华丽的人偶。
突然,此方空间微微一亮,郁真真自虚空之中迈步而出。她亦是隐身的状态,没有人看见她,她就径自走到了郁烈身边。
“……哥?你为什么蹲在地上?”
“站着累。”
郁真真:“……”
她犹豫了一会儿,仗着没人看见,挽了挽裙角也蹲下了。
于是两个人排排蹲在帝座前,活似两只翘首以盼的鹌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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