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式[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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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政殿中的小会已经结束,邝露直接托着茶盘去了书房。

一身常服的天帝坐在桌案后,看着铺展在桌上的一张地图。

邝露秉持着秘书的良好素养,轻手轻脚、目不斜视地走到旁边,把托盘中的茶壶茶杯放到小几上,再把小几上原本的茶具收拾到托盘里,准备待会儿带走清洗保养。

不过当她做完这些事直起腰来,她的视线突然瞥见书架的一角。

那里原本是个空出来的格子:放在那儿的青玉花樽碎掉了之后,暂时还没有补上新的。

但现在那格子里放着一套十分眼熟的茶具。

——可不就是遍寻不着的檐上雪么。

邝露轻轻走过去看了一眼,明白了这套茶具出现在书架上的缘由——原本一个茶壶应该配四个杯子,眼下却只剩了三个。

想来是碎了一个,所以陛下才把它随手放在了这里。

邝露点点头,在心里给自己明日的行程添了一笔:去明阳真人那里催一催,让他再制一套新的茶具过来。

刚这么想着,她就听见一阵纸页的窸窣声,天帝陛下叠起了地图,抬头对她说:“邝露,随我去一趟上清天。”

“……是。”

※※※

上清天。

润玉带着邝露来到斗姆元君洞府的时候,府门外已经候了一个梳着发鬏的小道童。

“天帝陛下,上元仙子,这边请。”

润玉并不觉得意外,道一声“有劳”后便往正殿而去。

邝露落后一步,忍不住悄悄问那小道童:“元君早知道我们要来吗?”

小道童努力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祖师说,要么今日,要么明日,你们总归会来的,所以才吩咐我在这里等候。”

一行人转进正殿,斗姆元君盘膝坐在殿中央的莲花座上,见他们进殿,神色不变地对他们点了点头——鉴于她向来都没什么情绪波动,这已经算是难得一见的柔和了。

“你来了。”她说。

润玉执了一个晚辈礼,道:“看来元君早有所料。”

斗姆元君道:“算不上早有所料,只不过是比其他人看到的多一些罢了。”

“元君既有所见,可将有所为?”

“天帝以为,所为当何为?”

润玉捻了捻袖口,缓缓道:“群狼相争,难顾林木;鲲犼互噬,祸及群鱼。橘柚果蓏,熟而剥辱,枝以折泄,不终其年而中道夭;惟不材之木,无所可用,故能久寿。”

斗姆元君轻轻一叹,眼含悲悯。

“一之始也,无生无形,无形无气。芒芴之间,变而有气;茏苁之地,变而之死——一切缘法,不过形气转续而已。”

润玉没有再开口。

这也算是他意料之中的结果。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个人有个人的道。既然对方打定主意不做干预,他也不会再做劝说。

“既如此,”他微一颔首,“多谢元君解惑,小仙就此告辞。”

但就在他转身欲去之际,斗姆元君却道:“颜阖将傅卫灵公大子,因问蘧伯玉。伯玉言‘戒之慎之,正女身也;形莫若就,心莫若和’。”

“汝可就其形而和其心乎?”

润玉脚步一顿。他没有想到斗姆元君会作此一问,但细细想来,这一问也算合情合理。

可惜,他注定不是此道中人。

“……世无蒯瞆,亦无颜阖。”

突然到访的客人已经离去,正殿中恢复了寂静。

小道童懵懵懂懂地问:“祖师不打算插手六界之争吗?”

斗姆元君微微闭目,似有所叹,“汝何曾见世人插手虎狼相斗?”

小道童又问:“那六界里,谁是虎,谁又是狼呢?”

“此时为虎,他时为狼。虎狼蜉蝣,皆是一般。”

“凡人观虎狼,修士观凡人,天道观修士,何曾有什么差别?”

另一边,邝露茫茫然跟着润玉回了天界——刚才的那场谈话,她大约听懂了一些,但因此而产生的疑问却更多。

陛下似乎是想让斗姆元君出手保下什么人——锦觅仙子、或是花界?

斗姆元君好似没有出手的意思——她对自己的弟子以及旁系支脉完全不在意吗?也对,花神、水神与风神陨落的时候,她也没有动作。

可这样不免显得有些凉薄……而且最后那一段话又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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