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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之雅心道果然是这事,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一时却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支支吾吾的,却半个字也没说出来。
皇帝道:朕在问你的话。
颜之雅被逼问的一个头两个大,又害怕又不敢说,只得哭丧着脸道:陛下,容容民女想想,再想想
皇帝道:这有什么好想的?是便是,不是便不是,朕已经知道了福承郡主是贺顾自己生下来的了,即便你不说,难道还能替他瞒住朕吗?
颜之雅一哽,心道也是啊,这事皇帝都知道了,也不是她说出去的,小侯爷要怪也怪不到她头上,半晌,才小声道:是。
皇帝哦了一声,道:你跟着他去北地,也是你给他安胎,给他诊脉的,可对?
颜之雅小声道:这的确如此
皇帝道:既如此,你可知道贺顾身为男子,为何能够生育?
颜之雅摇头,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民女年纪尚轻,虽有家学渊源,却也只是粗通医术,并不是什么都知道的,驸马的身子为何能生育,民女确实也不明白。
皇帝沉默了片刻,道:那你可知,他以后还能再生育吗?
颜之雅闻言一愣:啊?
皇帝沉声道:朕是问你,他以男子之身有孕,是只此一次,还是以后仍能继续生育?
颜之雅愣住了。
其实她心里当然清楚得很,小侯爷天赋异禀,能生一次,第二次第三次自然也是有可能的,但是
许是写了这多年的话本子起了作用,又许是那本激情创作之下的《朕与将军解战袍》给了她灵感
颜之雅福至心灵,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肃穆神色斩钉截铁道:阴阳有别,这等事逆天地之造化,能怀上一次已是不易,再来第二回 ,哪有那么容易呢?再说小侯爷的身子经了这一次,已是元气大损,断断
断断是不会有下一回的了!
颜之雅神色恳切,不似作伪。
皇帝见状,终于不着痕迹的稍稍松了一口气。
第119章
颜之雅其人,虽是女子、又年纪轻轻,但在汴京城,莫说是行医的这一行里,便是在朝堂上下,也是小有名气的。
毕竟去年除夕宫宴时,皇后娘娘受惊、命悬一线,是她治好的,今年年节宫变皇上得了那样严重的咳症,又是她治好的
倘使她不是个女人,作为一个大夫,这样的光辉战绩,早也够天家为她开个后门,让她进太医院做个不大不小的医官了。
可她既是女子,便只能叫人替她惋惜投错了胎,呜呼哀哉的可惜一回了。
所以当贺顾知道颜之雅准备推拒了皇帝破例、许她进入太医院为官的意思时,眼珠子险些没从眼眶里掉下来。
虽说他也知道颜之雅一向是自由散漫惯了的,想必八成不愿意每天晨昏定省似的定点点卯去太医院赴职办差。
但若只为着这个,放弃了这么好的机会,贺顾实在有些替她可惜,不由苦口婆心的劝她道:皇上的意思,姑娘怎么也敢推拒?这也太过大胆了,万一惹得陛下不悦了,你一个女子,怎么
颜之雅道:侯爷不必替我担心,皇上和我提这事时,就说过倘我不愿去,便另给我一份赏赐,他老人家也不会因此怪罪于我一个小女子的,况且太医院的差事,无非就是给宫中贵人们看诊,我如今闲在家中,宫中若有什么贵人这病了、那痛了,叫我进宫去看,我也一样去的,何必非得再进那劳什子的太医院呢?
贺顾沉吟片刻,道:这也是,不过当年你家老太爷官至太医院院判,你若能承继祖业,本也可算一段佳话了,可你既不愿,皇上也不追究,那便
颜之雅却话锋一转,忽然放下了茶杯,抬目看着贺顾,神色肃穆道:小侯爷,我的事就先不必说了,你可知我今日来见你是为了什么?陛下又为什么要破例重重赏我?
贺顾一怔,道:这你救了皇上和娘娘两回,陛下有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颜之雅却摇了摇头,道:不是为着这个。
方才进来时,颜之雅便说有事要和贺顾商量,是以整个茶厅里只有他们二人,小厮侍婢并未跟着进来,此刻周遭静谧无声,贺顾看着颜之雅的眼神,心里忽然没来由的咯噔了一声。
颜之雅沉默了一回,长叹一声,道:惭愧,我的恩赏实是因着卖了侯爷,才得来的。
语罢便把昨日进宫,在宫中皇帝问她的话,一五一十的转述给了贺顾。
贺顾听完,心跳也不由得快了几分,诚然他已从三殿下那里知晓了陛下已经知道双双是他生的这事,但亲耳听见颜之雅告诉他皇帝是如何逼问她的,仍觉得呼吸有些凝滞,背心隐隐起了一层薄汗。
贺顾沉默了一会,道:这我知道颜姑娘和陛下说实话,也是没有办法,姑娘虽然医术过人,毕竟也只是个弱质女流,陛下九五之尊他要逼问你,姑娘也是迫不得已,贺某不会因此怨怪与姑娘的。
何况皇帝知道这件事,也不是颜姑娘第一个捅出去的。
颜之雅却又摇了摇头,道:侯爷又错了,我并没有和陛下说实话。
贺顾怔然,奇道:什么?
颜之雅低头从袖口里摸出了两个绣着月季花的小荷包,放在案上,这才抬头看着贺顾认真道:侯爷,还要多亏你当初亲自去了樊阳一趟,将我从老家接了出来,又出钱出力的帮衬着我开医馆、张罗营生,虽说我也救了侯爷几回,但银子诊金也没少拿,真要论起来,侯爷于我有恩,我颜之雅不能做个忘恩负义的人。
她说着,推过了案上一个荷包到贺顾跟前,道:侯爷,你切切要记住了,这个荷包里的药丸,可保得你、言家、还有小郡主的性命和安稳
贺顾听得茫然,捻起了那个荷包,纳闷道:这是什么?
颜之雅沉默了一会,道:这是可保三年之内小侯爷都再不会有孕的药物,侯爷回去打开荷包,里面有张纸条,只要按照我在上面写的法子服药,便可得安稳。
贺顾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好险没从长椅上惊得跌下去,半晌才目瞪口呆道:什么这姑娘不是说,我再不会有下一回了吗?
颜之雅挠挠鼻子,低声嘟哝道:都说了不是实话了那都是忽悠陛下的嘛。
贺顾:
所以颜姑娘给他这荷包里头的东西虽说他是男子,恐怕用药与女人不同些,但其实也和避子汤没什么两样吧?
颜之雅道:这药为何要吃,我就不多说了,小侯爷不是蠢人,只要仔细想想,便能明白陛下会不会允许贺家再多一个你与王爷所出的孩子
她叹了一口气,低声道:真得亏得咱们小郡主是个姑娘了。
又把另一个荷包推给贺顾,道:至于这里头的药膏,可以去淤活血,侯爷拿回去用个十天半个月的,什么疤痕也都消了,算是当作我卖了侯爷的赔礼吧。
她说完,也不等贺顾留她再问,便站起身来告了辞,飞快的一溜烟儿跑了。
贺顾拿着那两个小荷包,站在茶厅正门看着颜姑娘离去的背影愣怔出神。
他于朝堂上的事,虽然嗅觉远不如王二哥敏锐,但方才颜之雅已经那样点拨,就差把话挑明了,他仔细一想,自然是恍然惊觉,明白了皇帝特意将颜之雅召进宫去询问此事的用意
皇帝于贺顾一直有提拔之意,再说当初召他入宫、亲赐御临剑、以及太子逼宫、还有那凭空冒出来供他驱策侧的承河神武、锐迅二营,这一连串的事,如今想起来,也不难明白太子要逼宫这事,皇帝早有准备,且愿把宝压在自己身上,足以见得对他的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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