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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脆生生地问道:既然大家那么尊敬孔圣人,为什么他的庙这么小呢?不能造大一些吗?
这个问题
周围的学子们都噎了一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孩子解释。这时候就要做大哥的出马了,木白十分淡定地说:文儿还记得骊山秦皇陵吗?
在弟弟乖乖点头后,木白继续说:我们去的时候,是不是有个老汉同我们说,脚底下踩着的大半个山头其实都是秦皇陵?
木文继续点头。
那你还记得那上头现在是什么吗?
这次木文没有点头了,他歪了歪脑袋,有些迟疑地说:是农田还有民居,还有,还有养豚养牛的
木白点点头,表扬了下弟弟的观察力,又道:史书记载,秦皇陵有五十余丈高,陵区如同城市一般分为了封土、内城、外城,而我们当时去的只是内城部分,其面积远大于如今的大明皇宫。
他轻轻摸了下弟弟的小脑袋,低声道:如今我们看到的封土高度只有史书记载的一半不到。依记载,封土之上还建有宫殿,内城之中更是配有的寝殿、供帝王修葺的便殿、准备祭品的飤所,供给祭祀人员生活的吏舍,还有陪葬地,占地大小不亚于咸阳城,不过这些宫殿被项羽入咸阳时放火烧掉了,如今全然不留痕迹。
这些都是为一人服务。
而这些地方,现在都成了农田、市集、居所,除却封土部分外均被后世人的日常活动所覆盖。
而孔圣人,文儿知道他过世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吗?
圣人于鲁哀公十六年卒,彼时其子、其妻均已过世,家中亦无余产,是他的弟子和孙子将他葬在了鲁国城外的河边,有墓而无封土。其后代从冢而葬,渐渐形成家族墓。
汉桓帝年间,鲁相修孔墓,彼时孔林不过一顷。
齐国时为孔林植树六百,宋宣和年间建造石仪,元文宗时期主修林墙林门,而到了如今
少年顿了顿,轻声道:洪武十年,孔林扩为三千亩。
文儿你看,孔子去世后,是被葬在河边,那只是一座随时有可能被河水卷走的小墓,但一千五百年后,他和他的家族却有了三千亩的孔林,和遍布全国的祭祀庙宇。
而始皇帝,他去世的时候有幅员千里的骊山陵园,现在只剩下一小块封土。就连我们遇到的农民都要抱怨当地的土地因为当年始皇帝夯实过而长不好植物,只能种些浅根的作物。
少年抱着他还幼小的弟弟笑着道:有些东西,不过一个宫殿就能装下;有些东西,却哪怕是世世代代的人心传承都塞不满。
所以,住的房子的大小重要吗?
重要的是,他们给人们留下了什么。
少年一席话说得周围的人均是哑口无言,众人只看着那被抱起的小孩想了想后,迎着冬日暖阳举手道:文儿也要做能给人留下好东西的那种人。
作者有话要说:秦始皇陵和孔府孔庙孔林作者都去过,当时那种感觉真的是不一样的。
看秦始皇陵的时候,尤其是公交车上的导游在一个红灯停下来时说:从这里开始到山的那头,都是秦皇陵时,我当时心中除了震撼外真的还有愤怒。
我很喜欢始皇帝,他真的了不起,但那一瞬间,我的感觉真的是:你怎么忍心,让只有两千万人口的秦国发劳役做这种事!
秦皇陵有多大呢?网上的资料是说它的封土是是50丈,差不多116米,上头还盖了宫殿保护下头的封土,不过宫殿被烧了,现在我们能看到的丰富是51米,现在的房屋差不多层高差不多是三米,高层是2.5米,算一下就知道那又多可怕。
就面积来说,秦皇陵的内城部分比故宫还要大,内外城总体面积有212万平方,大家之前一直监工的雷神山医院只有8万平方左右,这些是靠人力造出来的,还是只算地面面积,据说始皇帝地下的地宫更大更复杂。为了这个工程,他动用了70万人,用了39年,但一个劳动力背后起码有3个农夫养活,也就是说他其实耗费的力量差不多是210万左右,是全国人口的十分之一。
做个对比,就是在现代用了1亿人去做一个工程,想想这是什么代价。
而孔林(中国陵墓的称呼有规定,普通人是墓,帝王是陵,孔林是【林】表示仅次于帝王级别,别写错字哟)是代代扩大,直至今日其占地面积比起曲阜城还要大,里头也没什么珍贵宝藏,见得最多的就是树,那些树都是来朝圣的学生从各地带来种下的。
所以我当时真的觉得,陵墓多大真的不重要 ,关键的是你给后人留了什么。
有些人哪怕没有坟冢,哪怕骨灰撒入大海,还是会有无数人记得你,并且深深怀念着你。
第71章
适逢新年佳节,但凡是有些情商的人都知道不宜在这个时候谈论公事,当然,这也意味着在这个时候能闹起来的多半都是压都压不住的大事。
当锦衣卫指挥使毛骧肃脸携报告应招入堂的时候,洪武帝父子的表情都不太好。
出了什么事?朱元璋将酒盏推开,灌下了一杯热茶,好让自己更清醒一点,朱标帮他将空茶杯接过来续上,父子俩都是刚从酒桌下来,头脑都有些发昏。
见状,毛骧稍稍迟疑了下,还是从袖中掏出一张纸,双手呈上:陛下,参考学子有不满皇陵修建,议论纷纷,且且传闻为云南学子木白带头。
他这话一出口,原本听到前半句只是微微皱眉的洪武帝顿时脸色一变,都等不及内侍帮忙转送奏书,直接伸手就抢了过来。翻过来看了几页后,洪武帝的表情变得奇怪,满脸都写着【就这?】。
他还以为大孙子说了什么呢,这不说得挺好的吗?特合他心意。洪武帝美滋滋地将薄薄一张纸递给了儿子,表情别提有多骄傲了。
等朱标一脸紧张的接过纸张后,他才反应过来:你刚说啥?谁反对咱修皇陵?
再傻也能从皇帝的这个反应里明白他对这考生是个什么态度了,毛骧心念电转间做了一个可能改变他一辈子轨迹的决定。
他双手抱拳,禀道:数日前,云南考生木白与其幼弟在拜谒文宣王庙时曾讨论过庙宇大小的问题,有心之人将这段言论被陛下所建皇陵联系了起来。
有心二字,便是他对这次事件的定性了。
毛骧本不该如此,他是皇帝手中的刀,一把刀是不需要有思想的,只要没有思想,他就不会有偏向,挥舞起来才能够让皇帝觉得顺手。
但这次,不知是因为那对兄弟相互扶持的样子打动了他,还是那木小郎的年纪让他生出些许怜悯,毛骧在开口时使用了话术。
不过两个字,却已经是他全部的善意了。
而洪武帝即便是在酒酣耳热之际也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丝细微变化,他挑了挑眉,眸光落在低垂着脸一派恭敬的锦衣卫指挥使身上,锋锐的目光看得毛骧背后冒出了一层密密地白毛汗。
若放到平时,洪武帝一定会开口敲打。
正如毛骧对自己的定位一般,洪武帝的确不需要手中的刀有思想。
他希望自己获得的每份信息都是客观的,所以他要求这个情报部门是独立的,相关人员也是没有牵挂的,并且不允许他们私下有来往,以杜绝营私结党的可能。
一旦出现这种苗头,洪武帝是必然要用雷霆手段的,一个不好,毛骧就得摘了帽子去边境重新打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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