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重重(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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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林间,四周寂静无声,只偶尔能听见草地间传来的声声虫鸣还有猫头鹰夜里觅食时双翅扑棱的声音。

笑山洞中,眼前少女笑意盈盈的看着和峤,说的话大胆主动的与现在的世俗不符。

和峤微怔,眼下微红,偏头避开了她灼热的视线,转移话题正色问道:“嘉歆,你识得今日领头的黑衣人吗?”

嘉歆听了,也收了嬉闹的神色,沉思了一会儿,抿唇道:“我见过他,他是皇上身边的大总管王德胜。”

她一边说着,微微蹙起了秀眉,边抬头疑惑的看向和峤,“我也只是匆匆一瞥,皇上待您一向亲厚,或许是我瞧错了也说不准。只是若单看样貌真真是极像的。”

可是……这也说不通啊?

大总管王德胜与成武帝一同长大,忠心耿耿。若是没有成武帝的旨意,是不可能擅自主张雇了人来刺杀和峤。

更何况世人皆知当今成武帝是极欣赏国公府世子和峤的,曾数次赞他少年美丰姿,有白衣卿相之姿。

和峤自幼师从青松大师,数年游学归来一次,但凡前脚初初进京,后脚召他入宫赏画谈棋的圣旨便会送达到国公府上。

若要硬说大总管王德胜是受了成武帝旨意前来刺杀和峤,却也实在是说不通。

和峤听后,没有任何表态,只微微敛了眉眼,遮住眼中情绪,轻抚了抚嘉歆紧皱的眉头,清润的声音响起:“夜深了,不要多想。你今日定是累着了,好好休息一晚。”

他随手拾起方才被嘉歆仍在地上的里衣套好,将自己的外衫铺陈在身边,干净的一面朝着外面,轻拍了拍示意嘉歆过来,轻笑道:“如你所愿,真是露宿野外了。”

嘉歆知道他在打趣她,也不羞恼,冲着他张牙舞爪,轻轻一扑便滚到和峤怀里,动作虽小心的避开他后背的伤势,手臂却紧紧的如藤蔓般抱紧和峤的腰,将脑袋埋在和峤胸膛前,也不说话,看上去乖巧极了。

和峤揉了揉她的脑袋,伸手拨去她发髻上的饰物,嘉歆如墨般黑亮的长发便如山间瀑布一般散落在背上,肩上。

和峤轻拍了拍她的背,力道近乎没有,想哄她入睡。

火光闪耀,四周只有木柴细微的噼里啪啦的燃烧声音,少年环着怀中少女,眼神温柔的醉人。

过了一会儿,嘉歆突然抬头,头顶重重的磕上了和峤的下巴,和峤不知她临时起意,避之不及,痛的轻嘶一声。

嘉歆也知道是自己有些粗心,太突然了,心虚的笑了下,抬手去揉和峤的下巴,边揉边轻轻呼气,没一会儿便没了耐心,放下手盯着和峤俊秀的脸看,一双大眼状似无辜的眨了眨。

“先生,我想……”

初初定情,情意正浓,嘉歆只遵循本能想与和峤亲近一点,再亲近一点。

光线昏暗,相依的两人不断靠近,“啪——”一声东西掉落的声音打断了两人,嘉歆飞快移开假装若无其事的去拨弄火堆。

墨台尴尬的弯身捡起掉落在地的树果,轻咳了声,上前递给和峤,又放低了声音与他说着什么。

嘉歆一边拨弄着火堆,没甚兴趣去偷听,只幽幽叹口气,感慨着难道世间定律便是如此吗,但凡碰上这样的事儿,有情人总是被会被……闲杂人等打断。

墨台正说着方才外出打听来的消息,突然有所察觉回头看了一眼嘉歆,却只见她对着他露了个粲然的笑容,便心有微惑偏头接着与和峤汇报。

和峤一边听着,微微点头,一边好笑的看了眼正不满的盯着墨台的嘉歆,将手中的果子擦拭干净递给嘉歆。

“便是如此了。公子,恐怕我们等不到明日墨砚带人寻来了。其中有几批人马不停的在寻我们的踪迹,想来最多丑时便能寻到此处。墨台无能,分辨不出都是何来历。”墨台说着,忘了压低声音,此时想到公子的处境,心有些沉沉的。

嘉歆耳朵微动,想起一件事,突然问道:“可有一队训练有素,与寻常侍卫队不同,像是边关士兵的队伍?”

墨台隐约明白她的意思,眼睛微亮,回忆了一番却又有些不肯定道:“嘉歆小姐,确实见过一支这样的队伍,人数不多,但是看上去配合默契,像是行军打仗已久的,只不过似乎年纪都有些大了,像是下了战场数年的老兵老将。”

不得不说,墨台的眼力甚是毒辣,夜里漆黑,只这样匆匆扫一眼便能将这支队伍的底细猜测的差不离。

嘉歆了然的点点头,“那便是了,我爹曾同我说在京中留了一支他的旧部组成的队伍暗中保护我,虽然我从未见过,只知道与他们联系的暗号,但是确实是一众下战场数年的老兵,但个个都可以一挡十。”

说着她有些欣喜的对和峤说:“先生,我知道联系他们的暗号,若是他们在这儿附近,现在便能将他们找来,带我们进城找太医来替你将背上的铁箭拔.出。”

她一直忧心和峤的伤,尽管和峤自身医术高超,宽慰她数次无碍,但她总是放心不下,担心他的伤口溃烂。

和峤看着嘉歆欣喜的神色,心中微暖,沉吟了片刻,才道:“此计可行,但嘉歆与我必须分开。”

闻言,嘉歆顿时睁圆了眼,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与您分开?您方才才说是心悦我的,这会儿倒要叫我与您分开了?那我倒宁愿同您老死在山洞也不分离了!”

和峤被她劈头盖脸一长串说的愣了下,明白过来后哭笑不得道:“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

“方才可听见墨台说什么吗?外面至少有三队人马在寻我们的踪迹,而我们现下只能肯定白大将军留给你的人马是可靠的。而若是你发了信号引了他们寻来,势必会惊动另外几队人马,到时未必可以安全离开。”

和峤顿了顿,神色温柔的看了眼认真听着的嘉歆,才又道:“所以我希望你能联系到他们,再另寻了隐蔽的地方藏身,而我和墨台留在此处告知他们你的藏身之处,先护送你回将军府。我在这里,还可以牵扯住另外几队人的脚步。尤其是……今天白日的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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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炷香后,山洞外传来并不明显的阵阵脚步声。

和峤早已整理好了衣衫,靠坐在火堆旁,听见脚步声时才微微转头看向洞口处,身旁墨台绷着一张俊脸盯着洞口戒备森严着。

不多时,一个面相威严,身着细甲的中年男子走到了洞口,身后跟着至少十个相同装束,一脸肃穆的兵士。

只见他对着身后的人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不要上前,便看也不看洞内的和峤二人,眼神锐利的四下扫视了一圈,发现没有看到想要找的人时,立时将腰间长剑抽出,冷漠道:“人呢?把将军小姐交出来!”

和峤随手撑了下石壁,借力站了起来,翩翩公子长身而立,与眼前人一身威严的人行了个晚辈礼,面含歉疚道:“前辈勿忧,嘉歆无恙。此时正在西南三里处的大榕树后等你们。因着晚辈的缘故,牵连了嘉歆遭人穷追不舍,还请前辈将她安全送回将军府。”

“在下是大将军的旧部小将,程中北。若要算起来,在下还是嘉歆小姐的二伯叔。”程中北见和峤谈吐有礼,第一时间言明将军小姐无恙,这才稍缓了神色,示意手下人都先去接应嘉歆,又见和峤一身不凡气度,俊秀神姿,心中疑惑京都何时出了这般人物。

和峤顿时了然。

程中北,白大将军手下大名鼎鼎的部下,为人爽直,景旭曾与和峤提过他这个二伯叔自幼便最是疼爱嘉歆,一有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是先紧着她的。

和峤见程中北这般爽快的自报家门,且是嘉歆表亲,自然不会矫情推阻,正要开口时稍顿了顿,才道:“晚辈和峤,一介白身。”

程中北闻言微惊,神色莫名的看着眼前不闪不避含笑的和峤,虽看似有伤在身,却不卑不亢,沉着冷静,霎时了然了他的身份。他在京都自然早早得知国公府世子身亡的消息,但此时听和峤自称一介白身,心中明白其中定是另有隐情。

他虽心有疑惑,却不多言打探,正要离开时,询问了一句:“若是有何需要且直说罢。你身份不便,护你一道回城恐怕有些困难,但是留几个人护送你离开京郊还是能做到的。”

和峤但笑不语,微微摇头,行了个拱手礼以表谢意。

程中北见状,也不强求,释然道:“我看你的样子,也不仅是在等我们。”说罢,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和峤,转身离去。

和峤见他往嘉歆藏身的方向去了,悬着的心才微微放下,继而又随意的坐下,拨弄着火堆。

墨台不解,“公子,为何拒绝?若是叫那几队人马找上来,他们人多势众,我们未必能逃走。”

公子真的如那将军所言在等人吗?

和峤仿佛听到了墨台心中的疑惑,轻声道:“然,我在等人。一别几年,我也该面对事实了,瞒不住他的。”

墨台听的迷糊,却又有点明白,仍是不解:“可公子已然不是国公府世子了。”

“怎么能肯定寻来的就是那人派来的?若是今日白日的黑衣人先到该怎么是好?”

墨台已经明白公子觉得时机已到,想要借此机会与从前一避数年的人说个清楚。公子笃定那人会派人来寻他,是以安顿好嘉歆小姐的去处,确保她无虞,才放心的在此等候那人派来的人马。

可公子重伤在身,若是先来的不是那人派来的人马,到那时该如何是好呢?

和峤轻笑,仍是那句话,“无论如何,都瞒不住他的。”

除非,和峤此人真的不在人世了。

不然,凭借那人通天彻地的手段,再怎么瞒天过海的花招也不能将国公府世子和峤这个身份彻彻底底的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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