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月圆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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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话一出口,莺时就有些后悔。

从他的讲述判断,虽然离尘的身世疑点颇多,但无疑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他一定是受到了某种限制,才不得不一直待在华相寺里,并非他自己所愿。

但她不知道他所受的限制有多么严格。若是连栖华山也不能出,岂不是再一次戳中了他的伤心处?

听闻此话,离尘有些愣怔,却不是因为旁的。

只是因为,这似乎是她第一次主动邀请他去做一件事。

他从她的眼神中品出一丝后悔与歉疚,很快就明白了她在想什么,却并未主动解释,只是嘴角勾起一个柔和的弧度,眸中波光粼粼,浮光跃金,潋滟春花。

“好。”

这四年间,他的确是没有下过山。在刚到寺中的几个月里,他被严格地监视着。那些人都对他存着基本的尊敬,可一举一动,一个神情都被人注视、禀报着的滋味总归是不好受的。虽然慢慢的也就这么过来了,但他决不愿再尝试一次。

后来时局渐渐稳定,大约是瞧出他实在没有越轨之心,也掀不起什么风浪,禁制也就慢慢放开了。只要每日清晨诵经时,住持确认他仍在寺中,其余时候他便爱做什么便做什么,无人在意。

他不是没有机会下山。只是在漫无涯际的终生囚禁中,山上和山下于他而言变得没有什么分别。有时,他甚至在想,或许囚禁他的恰是他自己。

上位者囚的是身,而他囚的是心。

他是最无用之人,在事发的当日便已认命,再没想过反抗。

离尘到底没被她瞧出什么。

今夜人月两团圆,只要赠予她一场欢喜,便够了。

傍晚,寺中再行祭拜、分食之礼。至月初明时,莺时换上了一套藕荷色摘枝团花的对襟小袖,作燕陵城最寻常女子的装扮。离尘亦脱掉僧袍,换上最简单的青布直缀。两人各戴一顶帏帽,四周有黑色的纱幔垂下以掩人耳目,向山下去,汇入人流。

莺时偏头望着与她并肩而行的离尘。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如此装扮,完全遮盖了僧人的身份,看起来倒像是一个浊世佳公子,隐有清贵之气。

这一日,寺中固然较平时热闹许多,却不可与山下同日而语。

一轮圆月悬上屋檐,城中百姓家家户户都挂了几盏花灯,或以绢纸,或以紫竹,或以料丝,或扎通草,燃以宝炬,作美人状、月桂状、兔儿状,亦或杂七杂八的花鸟虫鱼状,生动灵活,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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