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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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我的伤口不深,箭很快就被取了出来,我盖着被子继续趴着,静等大哥处理我。

大哥明显很忙,整个白天都没见到他人影。我被安排回了驿站里,身边陪着我的只有花狗兄弟。我有些害怕,不知徐长治身在何方,钟伯琛又如何了。说好的交换人质,我来了,你应当把他放了吧?

然而我现在急也没用。我为鱼肉,他为刀俎。我唯一能选择的就是被清蒸还是红烧,最好能嗝屁得体面点,给我留个全尸,不要跟上辈子一样拼都拼不回来。

于是我借着药劲,安安静静地睡着了。花狗蜷缩在我旁边,跟我一起打瞌睡。一闭眼的功夫,再醒来又到了夜间。我睡眼朦胧,隐约看见一人在摸我的额头,拇指扎不拉茬的有茧子。我有些失望。钟伯琛的手上是没有茧子的,白白净净好像细长的春笋。我不太耐烦地眨了眨眼,努力看清眼前为何人。

原来是我大哥。

大哥在我睁眼的一瞬间收回了手,冷冰冰地说了句:醒了?大夫说你死不了。

自然。我瞅着胡子拉碴的大哥有点意外和陌生:怎么五年没见,你就老成这样了?

大哥不但老了,还瘦了。国字方脸颇有风霜之色。我印象里的大哥一直都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怎么三十出头的光景,两鬓竟有了白发?

大哥默默地看着我,许久才说了句:你怎么过来的?其他人呢?

坐船过来的。我看着大哥略显疲惫的神情,鬼使神差地说道:大哥。你离我近点,让我仔细看看你。

大哥无动于衷,一手附于桌上哒哒地点着,语气中满是探究地又问道:谁带你来的?邺城兵变跟你有关系吗?阿蛮为何会遇上你?

果然不是流匪而是兵变吗?我沉默,忽然嘲讽地笑了出来:我自己来的。兵变跟我没关系,我逃难的时候看见了你儿子,他差点让马给踩死。我没认出他是我侄子。把我的人放了吧。

到底不一样了。五年,足以改变一切。那个可敬可亲的大哥如今成了我的敌人。就算我救了他儿子一命,他所关心的只是我有没有算计他。

然而我又有什么资格抱怨呢?我单手撑着脑袋侧卧着跟他对视,心中满是无奈。我也不一样了。只是改变我的不是这五年的光阴,而是一场轮回。我再不似以往那般纯真,不久前我还在悄悄盘算着怎么把他给抓起来。我们这对亲兄弟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再相见时只得刀剑相向。

你自己来的?我大哥明显不信我说的话,但他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又觉得我这狼狈的模样确实不像是带人来的:你不怕我杀了你?

我怕。但是我更怕你杀了他。我将头发理了理。花狗在我身后呜咽了一下,拿脑袋贴着我好像在表示安慰。我转身把花狗捞到身前,顺着它的毛继续说道:大哥一向信守承诺,还望大哥看在国家大义的份上,放我朝肱骨之臣一马。

大哥定定地瞅着我,忽然伸出手捏在我的下巴上扯了扯。花狗不太乐意,用脑袋拱他,结果被他一巴掌拍到了榻尾。

你拿狗出气干啥。我咽了口吐沫,不知大哥是不是盘算着直接拧断我的脑袋:这狗是你儿子的半个救命恩人。我当时找不到药铺,还是它带我去的。

然而大哥明显没听见我在说啥,眼神复杂地问道:你是岑越?我怎么感觉你不傻了?阿蛮说你打死了人,真的假的?

我眉毛直跳:我不杀人,等着被杀吗?

大哥扯着我的脸皮来回拧了半天,终于确信我没易容,确实是他那个傻子五弟。于是他松了口气,没头没尾地说了句:歇着吧。邺城这边很快就完事了。说罢起身就走。

我顿时心凉凉,扑过去扯住了他的胳膊:我的人呢!

与你无关了。大哥皱着眉看着悬空了半截的我:成何体统!

我扭头看了看自己裸漏了出来带着绷带的白屁股,没羞没臊地继续扯着他:体统个屁!我小时候你还给我换过尿布呢!早就让你看光了!

你他妈都二十了!我大哥终于忍不住吼了起来,把我这只狗皮膏药往床上甩:岑越!你再不放手我砍了你!

我直接把大鼻涕抹在了大哥袖子上:你把我的人放了!不然你就算砍死我,我变成鬼也得缠着你!

岑越!我大哥的咆哮声震得房梁发颤:你果然还是个傻子。什么你的人!北朝廷那些个老不死的,若真是你的人,能放任你来找我?!北朝廷早就改名换姓了吧?掌权的是魏承还是你,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掌权的是我!魏叔在边关受苦挨累呢!他们不让我来!我自己偷跑来的!我一听这里头有误会,干脆打床上彻底爬了下来,跟只树袋熊一样整个人扒在了大哥的腿上。我大哥的脸瞬间紫了,拔出腰刀比着我的脑袋:滚!你身为皇子的尊严呢!你看看你的德行!

我屁股吹着风,脸上发着烧闭眼喊了回去:岑屹!你出尔反尔!残害忠良!我今天就跟你死磕上了!不把我的人放了我誓不罢休!

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大哥拿刀柄砸在了我鼻子上,顿时把我砸得鼻血横飞。我还是没撒手,嚼着鼻血恶狠狠地瞪着他:打吧。打死我,我就跟父皇说,你是如何把这个国家给祸害没的。见到大嫂,我也跟她讲,你是个连儿子都护不住的孬种,除了拿亲弟弟出气没有半点的本事!她嫁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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