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结局(1 / 2)
六月天,太阳烤化人。
自从高考完后她就跟安华所有人断了联系,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清平。
那才是她长起来的地方,安华不是。
俞琬也快要放暑假,三天两头问她何时回去。蒋妤同总说,马上。
马上是什么时候,她自己也没个定数。
按理说她应该高考完就立刻走的,走走走走了好几天也没走成。
蒋妤同看着行李箱发呆。
去年九月她来安华时连行李箱都没带,什么都是在安华现买的。如今走了倒是收拾出来一个箱子,零零碎碎塞了好多东西。
家里开着空调,她觉得闷,又打开窗。热浪刚扑过来就被头顶的冷气打散,坐在客厅里感觉一阵凉一阵热。
能收的物件都收好,屋里空了,只剩一个她和拉杆箱。
墙里面是冷的,外面又烫得吓人。
蒋妤同觉得头疼,给程回打电话,没人接。
他最近不怎么回消息,她还忙着高考。那通电话后本想着明天就过去,临出门又被事情耽搁了,这一拖就是好几天。
起身从包里翻出钥匙和伞,打车去他家。
偏北城市的夏天能晒掉人一层皮,直着晒,又干,似乎没什么能抵抗得住。
被强烈的太阳光刺的睁不开眼,蒋妤同眯着眼睛走路。在这样的天气下,她更觉得厌,阳光不仅带走水汽,还能带走她为数不多的精气神。
打伞坐进车,打伞走进楼梯口。
伞面都滚烫。
万幸楼梯里阴凉,不讨人喜欢的穿堂风也能吹掉一身躁郁。她顺着楼梯一点点上到三楼,伞挂在腕上,刚想掏出钥匙却发现门是开的。
狭窄的楼梯,微微开启的门,阳光照不进来的地方。
会让人联想到暴力、凶杀、恐惧等一切恶劣的词。
蒋妤同快被自己逗笑了,换鞋进屋,发现窗帘都拉着,没开灯。
这房子也临街,采光条件很好。晴天里不拉窗帘会觉得晒,拉了又暗。
程回嫌烦,一般都是拉紧窗帘再开灯,把白天当成晚上过。
屋里太暗了,她看不清,隐约觉得他坐在沙发上。
“程回?”蒋妤同说着去摸开关,马上就要打开。
他比她更快:
“嚓——”的一声。
眼前亮起一束火,只几秒,打火机很快支撑不住灭掉了。
在这片刻光明中,蒋妤同看清他冷诮的脸,苍白且秾艳。他坐在沙发上,上半身往前倾,宽肩窄腰,手肘撑在膝盖上,按着火机的姿势像献祭。
手僵住,她站在原地失神。
程回这张脸的杀伤力,她一直都知道。原以为他笑时是最撩人,却不想现在才致命。
像细刀,刀刀割人喉,受害者死前还不住称赞。
蒋妤同一直一直失神着,掉进漩涡里出不来。
“过来坐。”他说。声音比平时哑数个度,似乎透过这声音能窥见他细薄的脆弱。
连纸都不如。
听见他说话,蒋妤同没动。
她看不清他的脸,却隐约感觉有点不对劲,热得发焦的心慢慢冷静下来。
可惜屋里太黑,掩盖住太多情绪,都变成残骸沉在水底。要么等着一个微不足道的契机挑出水面,要么,等它自己翻腾上来。
衣料和沙发的摩擦声清晰可闻,程回还是说:“过来。”
她怔了怔走过去,伸手想触碰他,被程回侧头躲开了,在黑暗里看她。
蒋妤同皱眉:
“怎么了?”
“没怎么。”程回说着,很快又改口:“周同。”
“嗯。”
“跟我走吗?”
“……”
她不响,低着头,缩成一团无害的小动物。
无害。
呵。
怨他瞎,看不出来她纯善面容下的残忍混乱。
一边撩着新欢,一边跟以前纠缠不清,程回扪心自问也没有她这样的本事。
资料里描述的全然是一个陌生人。
程回深深吸气,觉得自己现在无比清醒,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刻都要清醒。
清醒的思考,清醒的复盘,清醒的……粉饰太平。
发现事实的那一刻,他惊异于自己不想着怎样盘问她,而是先为她开脱,脑子里想出千万种理由安在她身上。
说不定他们是亲戚,说不定她有难言之隐。
她穷,她不受重视,结果未出前就已经想好了要原谅。
等他拿到资料,呵。
真精彩。
蒋妤同弯着颈,唇抿直,接不上他的话,
程回似乎也不希冀她能说话,往后靠。骨头咯啦作响,听着牙都酸涩。他只淡淡地说:“26号的机票,记得来。”
蒋妤同抬头:“怎么这么……突然。”
“是啊,突然。”他低低感慨一下,觉得自己知道实情时也很突然。
程回忽而笑了一下,斯文矜贵。他很少这样笑,像是对大势已定的无奈挣扎。
清平那边的人催着她回去,蒋妤同又放不下程回,一颗心撕成两半被他们拉扯着。
手指微动,她开口:
“程回,我……”
“够了!”
他暴喝一声打断她的话,怒气逐渐蚕食掉理智。
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她的谎言一句接一句,有些并不高明,甚至是低劣,可他就是一头栽进去。水都淹到胸口了,他还不自救,还想着跟她一起。
“我不想听别的。”
“你只需要说,跟我走。”
可蒋妤同沉默,唇抿成一线。
程回抬手,感觉嘴里都是咸腥气,是溺水后没撑过水压的结果。他想摸摸她的脸,握着打火机的手在半路中掉下去。
打火机的盖子没盖好,落下的瞬间才对齐,发出尖锐的碰撞声。
像指甲刮在弦上,凄厉得叫人心寒,蒋妤同全身狠狠一震,把他惊醒。
程回在黑暗中比她的感觉好得多,准确捏住她的脸,转向自己。
不等她出声,他说:“蒋妤同。”
她登时变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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