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玄济(2 / 2)
李长略低头说道,“似乎是为了汝南王的一道奏章。”
“你可知道奏章上说什么了?”
李长微有难色,随即道,“似乎是一道请封的奏章。”
季欣然微微蹙眉,心中嫌恶,汝南王太过人心不足,一个月前才封了他一双儿女为世子和帝姬,荣宠已是到了无可比拟的顶峰。转眼又来请封,若是再要封赏,也就只能让他的幼子另继为王,或是早早遣嫁了他的女儿做公主去了。
正想着,殿内忽然传来玉器落地碎裂的声音,渐渐是碎片滚落的淅沥声。良久,殿中只是无声而可怖的寂静。
李长面上尽是焦急神色,小声道,“现在只怕惟有娘娘还能进去劝上几句。”
季欣然点头,伸手接过芊玉提着的食盒,推开飞金嵌银的朱紫殿门。
案几上的金珐琅九桃小薰炉里焚着玄凌素性常用的龙涎香,季欣然将食盒放在一旁的桌上,悄声走到玄凌身后,为他按着肩膀。
玄凌的声音有愤怒后的疲倦,“阿昔怎么来了?”
季欣然轻声道,“臣妾来陪伴四哥。臣妾还亲自熬了补身的汤给四哥。”
玄凌神色缓和了少许,才问,“你怎么不问朕为什么生气?”
季欣然恬和微笑,“那四哥便告诉臣妾吧。”
玄凌反手上来抚一抚季欣然的手,指着书桌上一本黄绸面的奏章道,“你自己看看吧。”他恨声未止,“玄济竟然这样大胆!”
季欣然伸手取过奏章,一看之下不由得也大惊失色。这一道奏章,竟是要求追封玄济死去的生母玉厄夫人为贵太妃,并迁葬入先帝的妃陵。
历来宫中有生育儿女的妃嫔在先皇死后皆可晋为太妃,安享尊荣富贵,并赠封号,以彰淑德。汝南王生母为从一品夫人,虽然早死,但追封亦是在情理之中。
只是先帝在位时,玉厄夫人的兄长博陵侯谋反,玉厄夫人深受牵连,无宠郁郁而死。直到临死前先帝才去探望,但是玉厄夫人口出怨望之语,深恨先帝及舒贵妃。先帝一怒之下不许玉厄夫人随葬妃陵,亦无任何追封,只按贵嫔礼与杀害先帝生母的昭宪太后葬在一起。
因无先帝的追封,何况玉厄夫人又是罪臣之妹。作为继承皇位的玄凌,自然也不会追赠玉厄夫人为太妃了。
季欣然合上奏章,面色也是不好,“四哥若真依照汝南王所言追赠玉厄夫人为贵太妃,那先帝颜面要往何处放?皇上又要如何自处?”
玄凌一掌重重拍在书案上,“混账!分明是要置朕于不孝之地,且连父皇的颜面都不顾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季欣然见玄凌这般,忙握住他的手缓缓揉着,“四哥息怒。不必为他这般生气,若是伤了自己的身子倒不值许多了。且这个‘贵太妃’的追称实在不妥,贵、淑、贤、德四妃向来只有各一人,清河王的生母舒贵太妃尚在人间,若真以此追封,并为‘贵太妃’,清河王便也处于尴尬之地了,这未免也伤了兄弟情分。”见玄凌沉思,季欣然又道,“岐山王玄洵为先帝长子,又是如今的皇宫位份最尊贵的太妃钦仁太妃所出,钦仁太妃也未及赠淑太妃或贤、德太妃啊,只怕岐山王心中也是不能服气的。”
玄凌闭目长叹一声,“以朕的势力,今时今刻还不能完全拿住他,阿昔,朕这皇帝是否做的太窝囊?!”
季欣然心里霎时涌起一股酸涩之意,她与玄凌情深十数载,如何不明白他心中的痛苦,“汉景帝刘启为平七国之乱不得已杀了晁错;光武帝刘秀为了兴复汉室连更始帝杀了自己兄长之痛也要忍耐,甚至在登基之初为了稳定朝政不能册封自己心爱的阴丽华为皇后,只能封郭氏女。但也是他们平定天下,开创盛世。大夫能屈能伸,四哥忍一时之痛,才能为朝廷谋万世之全,并非窝囊,而是屈已为政。”
玄凌的手轻轻抚上季欣然的脸庞,“阿昔,你的话总是能叫朕心里舒服。”
“臣妾不是宽慰四哥,而是实事求是。”
玄凌的声音淡淡却语带狠辣之意,在暗沉的宫殿里听来几乎有些粗粗的锋刃一样的厉,“不错。朕的确要忍。”他随即苦笑,“可是朕要如何忍下去?”
季欣然紧紧握住他的手,语调轻声而坚定,“那么就请四哥依照汝南王之意追封玉厄夫人为太妃,迁葬入先帝妃陵。”
玄凌目光怅然,“难道朕真的要这样做么?”
季欣然看向他,逐字逐句清晰道,“请皇上追封玉厄夫人为贤太妃,加以封号,迁葬入先帝的妃陵。同时进封宫中各位太妃,加以尊号崇礼。尤其是岐山王生母钦仁太妃为淑太妃、平阳王养母庄和太妃为德太妃,与玉厄夫人并立。也要为太后崇以尊号,以显皇上孝义之情。”
语音甫落,玄凌脸上已露喜色,“不错,他要为他生母追封,那么朕就以为太后祝祷祈求安康之名为每一位太妃都加以尊号,位分更要在他生母之上,如此前朝后宫皆无异议了。”
季欣然笑吟吟接口道,“何止如此。这样不仅言官不会有议论,各位太妃与诸位王爷也会感沐皇上恩德,更加同心同力效忠于皇上了。只是六王的生母舒贵太妃已然出家,可要如何安置呢?若是单撇开了她不封,只怕六王面子上也不好看。”
玄凌心情甚好,道,“这有什么难办的,舒贵太妃已经出家,尊号是不宜再加了。朕就遥尊舒贵太妃为冲静元师吧。”
季欣然微笑,“如此便再无不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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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要气死了,甄嬛位分升升降降也是蛮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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