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珠玉_63(2 / 2)
此举倒将贾珠骇了一跳,见五皇子收剑,方将几近跳出胸膛的心脏平复些许,讪笑对曰:“殿下虎威,在下拜服。”
五皇子听罢亦未答话,只对贾珠做了几个手势示意,借着头上月色,贾珠看明白五皇子是令自己与他上前将一旁两名贼兵一道结果了。他二人若是同时出手,在两名贼兵未曾发觉异样之时便已命丧,如此便也不会制造出多余的动静以惊动附近其他贼兵。贾珠见罢颔首以示明白。随后五皇子默数三声,二人一道从那贼兵身后窜出,一人制住一名贼兵,一手捂嘴一手持剑往脖颈处一抹,那两名贼兵便于无知无觉之间断了气。
确认此番附近除却这两名贼兵暂时已无他人,五皇子方才开口说道:“此番需将此二人尸首藏匿妥当,若是任其暴尸于此,令贼兵目见,便知我二人在此出没。”
贾珠闻言首肯,对曰:“不若便暂且将二人尸首藏进洞中。”
五皇子亦是赞同,随后他二人各自扛起一具尸首置于洞中。期间五皇子问道:“此番怎未多歇息半刻?”
贾珠听罢则打趣道:“不过睡了半晌,便已为殿下抛弃,贾珠何敢再睡~”随后便转了话题问道,“殿下是欲此时潜回王师大营?”
五皇子则道:“非也,此番本王需先行前往他处完成一事,此事极其危险,极可能暴露行迹,为贼兵发觉。本欲完成此事之后方回去唤你起身。”
贾珠以退为进,对曰:“此行既极其危险,在下身手不及殿下万一,有那自知之明,为免带累殿下,加之小人惜命,此番留于此处待命方为明智之举。”
五皇子闻言叹气说道:“哎,罢了,你与本王一道前往罢。以免你心里当真以为本王将你当作累赘。此番需设法向留守大营的稌永通信,告知他本王无碍,否则主将失踪,至今下落不明,若为三军知晓,军心必将大乱。”
贾珠听罢颔首对曰:“殿下所言甚是,此乃至关紧要之事,离王师撤退至今,已过去数个时辰,不知此番进攻西路的将士对殿下之事知晓多少。此外还有千霰,之前我亦令他与王师一道撤退,亦不知现下如何了。只盼着他回营之后能代为解释一番,以安众将之心。”说着又抬首询问五皇子道,“既如此,此番殿下欲如何行事?”
五皇子道:“此番需寻一不会为贼兵发现之地发出信号。”
贾珠闻罢此言心下暗忖,如五皇子这般说来,只怕发信会放出些许声响,如此方才易为贼兵发觉。然而于此万籁俱寂之夜,些许人为的声响皆逃不过贼兵耳目,如此他二人所在定会为贼兵觉察。现下的问题便是如何既发出声响,又能避免他二人的正确方位不为贼兵发现。如此寻思片晌,忽地心生一计,正待开口,便闻见一旁五皇子亦道:“有了!”
贾珠听罢望向五皇子问道:“此番殿下可是得了主意?”
五皇子颔首答曰:“不错,今晨本王领兵进入此谷之时,曾仔细审视过该谷地势,在此谷西北方向,是一处断崖,断崖对面乃是千峦叠嶂,高耸入云,若是从此处发声,定会生出千山回响,彼时贼兵即便闻见此声,层层回荡,亦无法断定到底是从何处发出。”
贾珠闻言首肯曰:“殿下果真智勇双全,此法定行。”心下只道是竟与自己方才所思之计全然一致,不禁啧啧称奇。
随后他二人一道悄声往了山谷西北方潜行,一路之上皆选那山石阴影之处行进躲藏,并留意周遭贼兵动向,一旦发觉贼兵往附近行来,他二人便远远地避开,绕道而行。花去近一个时辰,总算到达一处断崖跟前。贾珠说道:“殿下请便,在下从旁为殿下把风。”言毕往一旁去了。
五皇子则从身上取出一块白绢,将之铺在一块为月光照亮的光滑岩石之上,咬破手指,沾着血迹于上写下数十字曰“暂安勿念,贼兵气数殆尽,尔收信之后即刻集结人马于谷口埋伏,天明即发起进攻”,又从身上取出一竹筒,将白绢裹成小段封入竹筒之中。随后蜷起食指,对着断崖对面的山壁吹出一声清亮的口哨。而因了此地山谷回声之故,那口哨随即传出阵阵回声,且声音渐远渐弱。一时间众山回响,便是谷中贼兵闻见,亦无法确知原声到底从何处发出。而随着口哨声传远,不多时,只见空中传来一声尖厉的枭鸣,贾珠闻罢抬首循声望去,只见一黑影展翅掠过银盘状的蟾宫,随后盘旋而下,在五皇子肩上停下。
贾珠见状惊道:“殿下,此乃夜枭?可是殿下驯养的?”
五皇子抚摸那枭头顶的冠毛笑答:“不错,此枭名翃,惯常夜间活动,遂军中常用其传递讯息。此番本王曾命稌永待本王领兵进入山谷之后,将翃置于谷口,若是本王有甚万一,便用它传递消息。”
贾珠恍悟:“原来如此,所谓狡兔三窟,便如殿下这般。”
随后便见五皇子将竹筒缚于夜枭脚上,将其放飞。五皇子道:“本王料想不出一个时辰,稌永定能将诸事部署妥当,只要确知本王尚还活着……此番我二人且尽快离开此处,只怕刚才的哨声已惊动了贼兵。”言毕率先往来时之路行去。
贾珠闻言亦随之跟上,然手在触碰到一物之时登时大惊失色,道句:“不好,我的玉不见了!”
☆、第六十九回 患难与共生死相依(六)
?却说自白日里王师西路大军遵命撤出山谷之后,便与统帅五皇子失去联系,遂尽管大军撤出山谷,仍徘徊于谷口不敢撤离。此番王师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束手无策。情急之下,随中军一道撤离的千霰对一旁的把总周益建议道:“周大人,请恕小人僭越,谷中形势不明,贼兵狡诈,不知是否还有其余陷阱。此番不若就此撤退回到大营,从长计议,再整旗鼓。”
那周益闻言大怒,登时开口驳斥道:“王爷下落不明,不知生死,你竟建言就此撤离?!领兵出战,主帅失踪,何况这主帅不是旁人,乃是五王爷,亲王之首,朝中一品大员,此番南镇的王师主帅。若有个甚三长两短,周益我小小一个把总便是献上脑袋也负担不起!”说罢亦不听千霰之言,自行领兵冲入山谷之中,不料正遇朱学笃指派前来堵截谷口官兵的人马,随即为山谷两面埋伏的贼兵一阵乱石飞箭击退,被迫退回谷外。那周益兀自不肯善罢甘休,还欲领兵还击,便见山谷外行来一队人马,为首之人正是稌永并谭钦思。
稌永见此番谷口众军偃旗倒戈,军容不整,明了此间定然有事发生,往队中扫视一番,不见五皇子的身影,忙不迭唤道:“来人,王爷何在?快禀告王爷,稌永领兵前来接应!”
随后便见周益飞跑前来回报曰:“启禀稌大人,中军误中贼兵奸计,王爷为贼兵十面埋伏阵所困,现下不知去向。”
稌永闻言大惊:“什么?!你们竟不知殿下踪迹?!此乃天大的笑话!难道你们无人护于殿下身侧,护得他周全?!”
一旁钦思亦从旁说道:“绝无可能!殿下武艺超凡、身手过人,岂是区区小贼能够围困的?”
那周益闻见二人责难,忙对曰:“彼时下官惟在三军之后,并不在王爷身边,遂无法护卫王爷。彼时守在王爷身边的正是兵部郎中贾大人。”
一旁本沉默未言的千霰闻见那周益竟将责任推到贾珠身上,忙不迭从旁插言道:“启禀稌大人,彼时小人正在王爷近旁。王爷见谷中形势不明,贼兵依势设伏,便下令三军暂驻谷口。不料贼兵竟从后袭击王师尾队,逼迫王师进入谷中。入谷之后王师果真中了贼兵埋伏,贼兵从两侧山上冲杀而出,将王师队伍冲杀得阵脚大乱。而依小人之见,此番分明是那贼兵蓄意安排,并非妄图靠此一役歼灭三军,而是不计生死地向我军冲杀,惟旨在擒获五王爷。彼时贼兵将中军与王爷分散,使计将王爷困入十面埋伏阵中。当时王爷下令众军撤出山谷,小的正在贾大人身侧,大人命小人跟随三军一道撤退,他则孤身前往助王爷破阵,并杀入阵中。”
稌永听罢追问道:“之后如何?王爷与贾大人可有破阵?”
千霰道:“彼时谷中云雾迷蒙,视线不清,那十面埋伏阵分为内外两层,小人亦想杀入阵中助王爷与贾大人破阵,奈何外围贼兵数众,小人身手凡庸、技不如人,未能得入阵中……而那阵会随布阵之人移动,待小人杀退身侧之贼后,王爷贾大人并整个十面埋伏阵皆已消失不见。”
此番钦思率先忿忿开口说道:“若非此番在下为殿下派往扬州领那梁思问前来江宁,在下如何能令殿下孤身犯险?凭他什么牛鬼蛇神,皆越不过你谭少爷的剑去!”
而稌永则沉默寻思,将千霰所言细想一回,心下只道是原以为跟前这人不过是贾府的家人,会几手三脚猫功夫的武夫,因颇得贾珠信任,遂权作了贾珠亲卫。然听他方才一番言语,却是有条有理、紊丝不乱,可见其思路清晰,表述得当。心下不禁对千霰刮目相看。
随后稌永又道:“你们发觉殿下与贾大人失踪后可又再行遣人进入谷中探查寻觅?”
一旁周益闻罢此问忙不迭答道:“一个时辰以前,属下曾亲自率领众军杀入谷中,试图找寻王爷,不料那贼兵竟埋伏在谷口,一旦我军进入谷中,贼兵便从两侧山坡之上以箭矢等物袭击谷中将士,迫使我军无法进入谷中。”
稌永听罢此言兀自忖度一番,随后方抬首对众人说道:“殿下既曾下令三军撤出山谷,加之已知贼兵于谷口埋伏,我军便更无理由鲁莽入谷犯险。此番先行撤退,退回幕府山下从长计议。”
三军随即遵命撤退。
待稌永等人领兵返回大营,帐中留守的蔡琳闻罢帐外动静亟亟步出大帐迎接。却说此番东、中、西路三军出征钟山,便属东路之军最为顺遂,此番北高峰并小茅山上皆不过几百号贼兵,王师势众,兵力是贼兵的数十倍,蔡琳命众军兵分两路,不过数个时辰便占领两座山峰,留下驻守的人马,其余之人随蔡琳收兵回营。而正因蔡琳领兵大胜归来,稌永方可令蔡琳留守王师大营,自己与钦思一道再行领了一队人马向西前来协助五皇子进攻龙广山。
而此番蔡琳闻罢事情经过,早已按捺不住,一把揪住稌永衣襟叱道:“为何不就此命大军杀入山谷寻人?!王爷安危至关紧要,怎可如此放任不顾,仅为明哲保身?难道我五王爷手下精兵,皆是贪生怕死之徒?区区钟山,能挡住我王师数万将士铁蹄兵戎?!此番本将便是踏平钟山亦要寻得王爷!……”
跟前稌永只任由蔡琳揪住自己衣襟,并未就此挣开,惟直视身前蔡琳盛怒的双眸淡定对曰:“蔡将军,此番正是殿下下令三军退出山谷,此番谷中形势不明,难道殿下会因一己之故而令三军再度以身犯险?何况行军打仗最忌逞一己之勇孤军深入,此乃殿下素昔教诲,难道将军皆已忘却了?”
蔡琳闻言一时语塞。
只听稌永又道:“何况谁道是下官对殿下安危放任不顾?在场诸位之中,下官比任何人都欲知晓此番殿下身在何处!而之前殿下决定独自领兵进军龙广山之时,亦是下官从旁劝说,希欲殿下能允下官跟随前往,从旁护卫……”
蔡琳听罢这话方冷静些许,心下自是明了稌永乃是自小便随五皇子一道长大的亲随,更是五皇子习武的陪练,二人乃是总角之交、竹马之情,感情自是非比寻常,定不会对五皇子安危置之不顾。念及于此,方忿忿然松开揪住稌永衣襟的双手,冷哼一声说道:“事已至此,稌大人道是如何是好。”
稌永答曰:“依下官之见,那贼兵狡诈,出此奸计只欲擒获殿下一人,可知贼兵已是穷途末路,方将殿下作为最后的筹码。若是他们已擒获殿下,定会早早发了消息知会大营这处,以便与王师谈判交涉;而若是殿下当真命丧贼兵之手,贼兵亦会将消息散布与王师,以扰乱三军军心。然事到如今,我军尚未收到任何与殿下有关的消息,如此想来,没有消息只怕是最好的消息。此番贼兵定然尚未擒获殿下,定与我军一道正忙于各处找寻搜索殿下踪迹。而于下官私心里,如殿下那般足智多谋、智勇双全之人,又如何会为区区逆贼草寇伤了性命?此番下官料想殿下那处只怕是出了甚意外,加之贼兵封锁谷口,令殿下不可轻易逃出山谷与王师会合。”
在场众人闻罢稌永之言皆赞有理,心悦诚服,纷纷问道:“依稌大人之见,之后当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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