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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境不忘形,苦海不失心,万难不畏险,至死不退道。
回程路上,谢逢殊在心里念了一遍,用手指漫不经心地弹了一下刀身,发出轻微的嗡鸣。
刚才迦云说这是一句佛偈赠言,谢逢殊却全无印象。
不只如此,谢逢殊自飞升而来,便只记得自己从前好像是天地间的一股精魂,四处飘荡,连实体都没有,误打误撞一朝飞升,被分配到了荒无人烟的无明山。
可若自己自始以来就是精魂,这把刀又是哪来的呢?
这种对自己一无所知的感觉实在是不太妙,像是自己身上哪里空了一块,总是不得圆满。谢逢殊不露痕迹地皱了皱眉,还是决定先作罢,先与绛尘和嘲溪汇合。
他们说好在昨晚休息的地方见面,谢逢殊到那时只见塔下孤零零一个嘲溪,绛尘不见踪影。
嘲溪见他过来,只懒懒抬了下眼皮,谢逢殊四处看了看,问:“绛尘还没回来?”
“没有。”
谢逢殊看着嘲溪,忽然往对方那凑了几步。
嘲溪没有动,只是警惕地看向对方:“干什么?”
“长恣君久居明镜台七百年,绛尘也在须弥山修行了七百年,想必两人认识许久了?”
“那又如何?”
谢逢殊又走近了一步,面上还是一副仙风道骨,只因为声音压得太低,显出一副和面上不甚相符的偷偷摸摸。
“那你也认识绛尘法师心悦之人了?”
嘲溪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最后仿佛是压抑着什么怒气似的,硬邦邦答了句:“关你什么事!昨晚没完没了地问,今天还问!”
这人脾气反复无常,谢逢殊已经习惯了,也不恼,道:“一时好奇嘛。”他一时也不知自己还想问什么,最后想着刚才迦云的话,谨慎地开口:“她莫非也给绛尘送过一碗水?”
…………
看到嘲溪一副“你在说什么鬼话”的眼神,谢逢殊颇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看来不是。”
看来让和尚动凡心的原因多得很,还不一定一样,果真玄妙莫测。
嘲溪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最后冷声道:“有空关心别人的前尘往事,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吧,赶紧回仙山当你的仙君!”
他语气不善,谢逢殊叹了口气,暂时从绛尘有没有喝过一碗水这件事上抽离出来,推心置腹道:“长恣君,这一路咱们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就算不是朋友,勉强也是同行人。你能否告诉我,到底为何看我不顺眼?”
此时已经是日暮,落日悬于苍穹,为茫茫戈壁镀上一层金辉。风尘日昏之下,嘲溪盯着谢逢殊看了半晌,终于开口。
“因为你与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一模一样。”
谢逢殊问:“什么样的人?”
嘲溪冷哼一声:“又笨又懒,不知道修炼,整天就会偷鸡摸狗惹人生气,犯了错就跟人撒娇耍无赖,总被人骗,蠢得要死,永远学不会听话!”
嘲溪越说好像越生气,语速都快了不少,谢逢殊听了半天没一句好话,顶着对方怒气冲冲的眼神悻悻摸了摸鼻子,连忙安抚对方:“懂了懂了,他是你的死敌,世仇。”
嘲溪突然在说话了。
昏昏日光将他的面具镀上一层柔软的光,他面具下的神色模糊不清,直视谢逢殊,眼神却透过对方不知道落到了何处。
过了半晌,嘲溪偏过头轻声开口。
“不是。”
他道:“他是我的师弟,我的同袍。”
他声音如常,谢逢殊偏偏听出了一股温和的意味,好像想起了什么值得眷恋的往事。然而这感觉稍纵即逝,下一刻嘲溪便不耐烦地看向早上绛尘走的方向。
“和尚怎么还不回来?他那要是没收获,我们可就看完这尸陀林全部和尚了。”
这话题变得飞快,明显是不想再多说,谢逢殊明白,也跟着他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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