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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末春初，夜里的湖水依旧冰凉刺骨，虽说有真元护体，谢逢殊刚刚沉入水中时还是感受到了那股沁入血脉的寒意。湖水清澈，他仰头看了一眼，还能看到湖面上裴钰朦胧不清的身影。

今夜的种种变故大都不在谢逢殊预料之内，绛尘一直都不想自己去渡厄境，独自出走还勉强算情理之中，最大的变数还是裴钰。谢逢殊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么巧直接到了妙香，一副自己敢进渡厄境就和自己拼命的样子，却又在最后关头那么轻易的放自己走了。

但他现在暂时顾不上这些了，谢逢殊转过头，掐诀避水，往湖底探去。

湖底在黑夜之中仿佛深不可测，但谢逢殊心急如焚，速度自然快了不少，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已至湖底。

仙者五感通明，虽说夜里茫茫一片，但谢逢殊一眼就看见了湖底一座九重石砌塔。

谢逢殊落于石塔之前，抬头看去。

石塔两人多高，稳稳当当的矗立在湖底，塔式八角九重，从下到上一层比一层更小一些，最高层的塔顶上盘旋着一条石雕的青龙。

龙乃祥瑞，刻在塔顶辟邪也不奇怪，可偏偏这条龙又和其他的不同——它双爪牢牢抓住塔顶，龙尾一圈一圈缠着塔身，背后有一对羽翼，半收不收垂于身际，它仰头瞠目，面带凶煞，好像是在镇妖慑魔，又好像自己本身就带了邪祟之气。

谢逢殊只看了一眼，便不由得愣在了石塔前。

有一瞬间，他几乎都觉得眼前这条龙要活过来了，似是要直扑自己而来。谢逢殊并不觉得害怕，只是涌起一股浓烈的熟悉感，他思绪有片刻的恍然，不由自主掠足至塔尖，和那条龙四目相对。

靠得越近，那股熟悉之感便越发强烈起来，谢逢殊仿佛入了魔，忍不住抬手轻轻抚了抚龙身。他的动作带了自己都未察觉的亲昵之意，下一瞬，石龙居然发出一点淡淡的幽光，谢逢殊手下的龙身突然带了温热，一身龙鳞仿佛在他手间微微滑动了几寸。

谢逢殊猛地回神抽手，再看，眼前又只是毫无生气的石刻了。

他愣愣的正不知该如何办，下面的石塔忽的传来了沉闷的响动。谢逢殊落到石塔前，才看到一层的石塔塔门居然开了一条缝隙。

里面漆黑一片，谢逢殊伸手探了探，门外是无边湖水，门内是干燥的空气。

这后面大概就是渡厄境。

谢逢殊松了口气，推门而入，下一秒，谢逢殊便踏空了。

门后居然是一道深渊，谢逢殊猝不及防，直接坠了下去！

……坑人玩呢！

谢逢殊还没从原本的恍惚间回过神来，四周又是漆黑一片深不见底，情急之下什么也没想到，只猛地闭上了眼，掐诀驱法，终于感觉自己极速下落的身体猛地顿住了。

脚下有了实感，他松了口气，待睁开眼，谢逢殊才发觉四周已经有了一点光亮，而自己落在了一小块孤石之上。

说是孤石，是因为脚下的石面不过方寸大小，悬浮于半空之中，刚好够谢逢殊落脚。与它相隔数十步的地方又有一块同样的石峰，就这么一个接着一个，孤零零的石峰在半空中环成了圈。每个石峰前端又都有一条成人手臂粗细的锁链，晃晃荡荡的往深渊下延伸。

此时谢逢殊已经快到深渊底部了，头顶天际漆黑，深渊下却有微弱的光亮，让他轻易看清了底部的场景。

那数十条锁链尽头，是渊下一座黑色的九重塔。

那座塔和谢逢殊在湖底看到的那座一模一样，只不过放大了数十倍，巍峨的坐落在渊底，塔尖却没有了那条盘旋的龙，只有一个普普通通的塔尖。

铁链锁住九重塔每一个檐角，塔身四周笼罩着淡淡的黑雾，是经久不散的魔气。又隐约透出一点光亮来，谢逢殊能看清石峰铁链，全凭这一点光亮。

谢逢殊想象过渡厄境是什么样子，如今见了，却又不觉得惊讶，好像它本来就该是这副模样似的。

……说得自己来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