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骤起22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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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凌非焉真的前来为非云送行, 初一心中十分意外,忍不住暗自猜想凌非焉现身于此的缘由。

或许是她舍不下小兽冰冰灵特来探送,可那日神宫大殿,她一定听到自己说会来为非云南卿辞行。前几日凌非焉一直避着自己,难道说今夜……非焉凌尊是为了见她才……这样一想, 刚才还惊愕不安的初一又隐隐喜悦起来。

冰冰灵见初一到来,从凌非焉怀中跃下, 三步两步跃上初一肩头, 亲昵蹭着初一的脸颊。没想到短短一段相处时光,小兽竟与初一和凌非焉结下了深厚的交情,从不愿亲近人类的冰冰灵也有对人依依不舍的时候。

初一抬手抚摸冰冰灵,宠溺道:“回去幽北可要努力守护冰冰花呐,期待你与兄弟姐妹再次团聚的日子。”

“冰~~”小兽愉快回应, 显然心情很棒。

初一亦喜悦笑道:“瞧把你高兴的,今冬还要回来给非墨凌尊驱除妖焰,可别赖在幽北不舍得回来了。”

“冰!”小兽从初一的肩头跑在初一手臂上,眨眨湛蓝的大眼睛, 一幅本灵兽说过的承诺就一定作数的样子。

初一被冰冰灵可爱的认真模样逗笑, 也向它露出笑容。而这一切自然的举动,都被那白衣之人默默看在眼中。

冰冰灵突然跑来亲近让初一分了心,如今道别完毕, 她忽然意识到凌非焉就在身旁, 当即抱着冰冰灵愣在原地。小心翼翼试着抬眸去看凌非焉吧, 却在余光中发现凌非焉好像也是刚刚别过头去。

难道刚才, 非焉凌尊一直在看着自己?

初一心中有些小小慌乱,赶忙将冰冰灵抱着送到非云面前,尴尬道:“非云师姐,这小家伙就拜托你了。”

非云微微扬起下巴,冷傲道:“放心,你我都是持法器的高阶弟子,你能把它从云城平安带回西岭,我就能把它从西岭安全送至幽北。”

初一知道这是非云一贯的说话方式,并未有所误会,甚至还读懂了非云言语间暗暗夸赞自己的意思,与非云会心一笑。又见非云除了腰间悬着青遥宫弟子必备的青囊外,背上还被着一个看起来很是厚软的大背包,与非云平日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形象相去甚远。初一想了想,近前一步与非云轻松玩笑道:“作为有着丰富马车出行经验的天御宗高阶弟子,非一有必要也有义务提醒非云师姐,那个车舆呀真不比马鞍舒服多少。不过依我看,非云师姐应该是准备的十分妥当了~”

“啰嗦。”非云苍白的脸上微微一红,下意识扶了扶里面装着两三个蒲团软垫的包裹,又把初一往旁边上一推,正色道:“大家上马吧,咳咳……该出发了!”

一名弟子登上车前持长鞭准备驾车,南卿与另外三名弟子翻身上马,挑起“天御”灯笼先行开路。初一乖巧的将怀抱着冰心玉壶的非云扶上马车,又帮非云关好车舆木门。落座车中的非云即刻打开车舆小窗与众人挥手辞别,冰冰灵也扒在窗口,闪动着晶莹剔透的大眼睛与初一和凌非焉惜别。

“一路顺风。”凌非焉轻声应和,将雪白衣袖轻轻一挥,以内力点燃马车前挑起的灯盏。荧荧火光霎时为凉夜增添几分暖色,宛如指路斗星陪伴在侧,庇佑北行之人万里平安。

送走一行六人,青遥宫的弟子向凌非焉问安后先行退去。静谧晚风微微拂过紫麓山脚的葱郁树林,叶片沙沙声响就像骚动人心的靡靡之音,令心怀忐忑的人愈加躁动不安。

凌非焉转身回返,一阶阶踏上青石铺就的山间台阶。她心中亦有许多烦乱,静了两日也不得解。那些从前并未在意的与初一相处的点滴都在竹林一吻后变得不寻常起来。

独坐天枢宫时,她会想起初一被罚来抄写门规的安然之日;寻观琅法阁时,她又想起竹林中与初一剑扇相斗的快意时光;或者与明陆道尊研谈阵法时,她的脑海不觉便会倒映出与初一同战花妖共斗梦魇,乃至坎城旷野上被初一奋不顾身挡在身前的幕幕往昔;待到她在镜中端详着已经不像自己的自己时,她又会忍不住抬手去触碰被初一亲吻过的嘴唇。但即便是眼前这双曾几何时只识划符持剑的纤纤素手,也在无意间被初一舔吮过手指,挽扣过掌心,更别提在那刺骨冰湖中,仅隔一层轻衫触碰初一胸前柔软的清晰回忆。

可为什么这些事情,以前的自己都不曾在意过?还是说初一的心思,其实她早就懂了。一而再再而三的下意识忽视不过是因为她根本不知该怎样去面对?

是啊,该怎么面对。

接受?听起来实在荒谬。不接受?既然明知不能也不该接受,又为何要为此百般苦恼,伤神累心。

七千二百级仙阶,凌非焉想了许多,走得缓慢。想来这便是仙阶修筑者最初的苦心,让每个决意修真向道的人在登上紫麓山时有足够的时间去静思去忘却,去攘除内心纷扰,步步超脱凡尘。

初一默默跟在凌非焉身后,心中愈加喜悦。又是两人独处,凌非焉这次没有驾着轻功逃也而去,果然是在暗示自己主动与她说些什么吧。

偏巧夜风阵阵,总是将布满暧昧与苦涩的气息吹送而来,抬眸望向那清冷中暗增几分期许的背影,所有那些按耐不住的话语又冲到了初一的唇齿关前。

“凌尊……”初一张口唤住前面的人。

凌非焉没有回应,却是身体微微一震,停下了脚步。

初一见了,便知自己猜得没错。凌非焉在等她开口,凌非焉终于也想听她讲明一切了。如此一来,初一心中反倒坦然许多。且不说像人固有一死那么昂然无畏,怎么说也是有了破釜沉舟的气概。

又登几级台阶来到凌非焉面前,第一时间初一却是沉默了。没想到两天内幻想了无数种与凌非焉坦露心迹的措辞和方式,到了真正要说出口的时候,却还是跟毫无演练一样紧张无措。

凌非焉更是倔强的强迫自己必须盯着初一的眼睛,她怕自己一低下头去就在气势上落了下风。本来就是初一擅自亲吻冒犯了她,她怎能再让自己的羞赧拉低了自己的傲气。

“非焉……”初一深吸口气,尽管凌非焉脸上微漾着怒色。但只要多看一会凌非焉那张令她心驰神荡的容颜,她很快就难以自抑的再次沉浸到欢满心爱慕中了。于是初一开口向凌非焉问道:“那天的事……你生我的气了么……”

凌非焉闻言,眉头一皱。心道,这算什么问题,这要怎么回答。难道说生气便是自己小气了。说不生气的话,却是要让初一欢喜得意了?一想到此,强烈的羞恼之情顿时涌上心头,凌非焉反而不去回答,连珠炮似得冷冷向初一质问道:“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你可知你此举是何等荒唐无礼?!往日我与你较之其他同门是亲近些,也算与你有过共历过生死的同门情谊,但那并不是你可以僭越其上,任性妄为,冒犯我……”

“非焉!”初一忽然打断凌非焉,将含情脉脉的眼眸满映了凌非焉有些惊虚的神情。

被凌非焉这般无情的斥责,初一本以为自己会选择怯懦认错。便说那时是自己一时冲动,或用自感平日与凌非焉十分亲昵,其实乃是无心之为来为自己开脱。大概短则几月,长着数年,凌非焉也就原谅她了。可一旦真要去凑道歉的词,初一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想再唯唯诺诺的向凌非焉隐藏心事。

情动了便是动了,正因为心中有情,所以才从心而吻。分明就是几近虔诚的爱意,哪里是什么一时糊涂冲动,僭越同门之情,任性妄为的呢!若是仅仅因为一场训斥,便立刻为求讨好而否定自己的心意,那岂不就真正坐实了凌非焉口中的“冒犯”二字。

“我……喜欢你。”壮起胆子将凌非焉的双手牵在掌心,满溢心间的话语微微胆怯着自然流露出来。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明知自己对这突来表白就该像对那突然的吻一样完全不该意外,奈何胸腔之中剧烈跳动的心脏却还是不受控制的砰砰作响。凌非焉忍不住羞恼,低声斥责着初一,又紧张顾看向四周,像是怕被什么旁人听到这令人羞耻万分的爱意一样。然而山道中,仙阶上,除了她与初一两人便安静的只有夜风。凌非焉不知自己的脸颊早已漾起一丝红晕,情难之下,被初一牵起的手也忘了收回来。

“我知道。”初一深情凝望凌非焉,声音有些颤抖却很坚定。原来将心中浓情传达给爱慕之人是这样幸福的事。有那么一瞬间,初一多想时光就此停留,能让她一直牵着凌非焉的手,看她羞赧中透着几分惶恐的可爱模样。

“别,别再乱说了……”凌非焉一怔,终于想起抽回双手。再握成拳时,却发现空空的两手中竟塞满了怅然若失的感觉。凌非焉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慌张解决的办法竟是别过头去不再看向初一。

初一见状,也没有再强迫凌非焉,将同样失落的双手垂在身侧,挽住夜风。毕竟凌非焉能够听她说完这冒昧的表白,却没有抽出炎月剑来劈她几剑已是实属不易。更何况,那平日里孤高冷傲的人还出乎意料的露出了羞涩神情,更是让她心中喜上加喜。像是受到了莫名鼓励,前一秒还担心凌非焉会生气的初一,这会儿竟更进一步的大胆想象起来。

难道,非焉也……喜欢自己……?

一厢情愿的念头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初一便兴奋得双目都闪烁着喜悦的光芒,于是她又与凌非焉小心言道:“不是乱说的。自罗村与凌尊初遇相逢,再到入天御宗与凌尊相识至今,一直得凌尊悉心照拂,与凌尊甚觉亲近。原本,我也以为这股难言情愫不过是对凌尊的敬羡仰慕,可自从开京同床共枕,坎城生死相扶,再到云城同车相乘,我已真切知悉自己对凌尊的情意早已超脱同门之谊,是真的……”

说到此,初一的声音下意识低弱下去。就像人在避过最险之处后会幡然后怕一样,凌非焉一直静闻其言未发一声,反倒让初一渐褪兴奋再染不安。

两人因此又陷入了彼此注视的沉默。谁知须臾之后,竟又是凌非焉先动摇起来。

只不过这次凌非焉索性转过身去,一边再向上攀着青石台阶一边与初一决绝道:“不行,你不能这样错下去。修真之人最忌妄动情念,你我皆是为破青玄出俗世而在此修行的道者,怎可自乱心智,自毁修为。况且当初在罗村我不忍除去你的道法将你带回天御宗来,便是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得成大道直登九霄。再不济,你得天御宗多年教诲也可做个行侠济世安护一方的道师,你怎么能耽于儿女私情,满脑子……想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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