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定情24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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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无痕, 三日风起,九日涛生,十二云涌,廿四雷动,卅六雨滂, 卌九魂灭, 死生俱寂……这是什么意思?”凌非茗从凌非焉手中接过奈罗来的急信, 刚看几行便读出声音,一时又不能尽解其中含义。

“是涤玄真境。”凌非焉眉头紧蹙,下意识握紧拳头。手边信封上那三颗红色的珊瑚薄片在摇曳的灯火下显得十分刺眼,而信中的内容更是深深撼动着她心中的许多旧识与新知。

凌非焉知道千年前天御宗仙祖叶小舟忽然隐踪匿迹离开天御宗,却没想道她不是飞天擢仙,而是堕入魔道化身魔君筑, 与鬼雄常一同乱上九霄仙界。

凌非焉知道初一身负魔劫, 却没想到这魔心的缘起便是叶小舟的泯灭。初见时险些被她废了一身修为的少女,恰就是这天御宗的仙祖转世。

凌非焉也知道, 当今世上唯有奈罗汤氏能以心照幻境助人寻到前世生劫之时,以解现世魔心。但她更没想到的是, 奈罗大祭师汤铭跟本没想给初一留下生机。竟是自己亲手把初一送到了神魂俱灭的绝路上。

凌非焉沉默的坐在椅子上, 紧密的思考着。她想快速缕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初一前世身份和此刻危难处境带来的冲击,着实让她的脑海中既是一团混乱, 又是一片空白。

先前凌非焉曾写信向汤沐冉询问渔歌安魂锁事宜, 可肖歬公主出生时汤沐冉尚且年幼, 对肖歬公主之事知之甚寥。收到凌非焉的信函,汤沐冉便向汤铭求证渔歌安魂锁是否真的存在。而汤铭却只与汤沐冉说渔歌安魂锁的主人便是奈罗王肖浪的长女,生带魔劫,因而佩戴渔歌安魂锁加以镇克。后公主与父亲同船出海沐恩,中途不幸坠海,生死未卜。如今公主既然安在,渔歌安魂锁又已破碎,理应让公主早日回归奈罗认祖归宗,并解魔劫。

如此,汤沐冉便将汤铭的回复如实转达给了凌非焉。凌非焉曾念初一与自己同难相怜,世界之大既无归期亦无来处。如今得知初一乃是王家出身,地位尊贵,只是不幸落难江湖,明珠蒙尘,自然是为她高兴的。

不过凌非焉读了这封信后,只向宗主明崖道禀报说明,恳请明崖道尊准许初一前往东海化解魔劫,并未将信中内容全部转告初一。所以才有初一与汤沐冉初见时说的,到了东海奈罗汤氏自有安排。

那日,明崖道尊当场就问过凌非焉为何不将实情即刻告诉初一。凌非焉顿了一下,只道渔歌安魂锁本是初一的私人之物,她却私下向汤氏查询,即刻告知便有探查同门之嫌,似乎不妥。不如就让奈罗王肖祭汤两家亲自解决吧。

被凌非焉这样一说,明崖道尊亦觉得天御宗似乎不该插手奈罗肖氏和汤氏之间的国事家事,更不好替初一做出什么决定,便允了凌非焉的请求。

可当凌非焉辞别明崖道尊走出天御神宫,却不由得为自己的谎言感到万分羞愧。明明为初一高兴却不愿亲口告知初一真相原因,凌非焉自己也不敢较真深究。因为她越是去想这件事,就越是清晰的看见自己心底里悄然滋长的一丝私心。

若是她归去便不再回来……

初一有心相送的落雪桂花糕还剩最后一块,汤沐冉亲笔写下的蓝螺密信又看了数遍。夜色安宁,凌非焉却难抑心中怅然,不由轻叹。没想到不过弹丸小国的东海奈罗,竟要有两个让她深心记念的人。

一个敬慕着,一个么……

不,不会!

凌非焉不敢再由着自己的心思胡乱猜想下去,匆匆将落雪桂花糕和蓝螺密信收到柜子深处。不曾想,也因此打翻了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真实期愿。

她不想初一离开,她不想天御宗从此再不见那个人。

可现在,无论去而复返还是再无归期,初一竟都已身不由己。

“我的天呐,非一她,她竟然是仙祖叶小舟的转世!叶仙祖竟然就是魔君筑!乖乖,我早就说小非一不是池中物吧,汤沐冉上封信说她是奈罗国的公主就让我大吃一惊了,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劲爆的前世魔劫,惹得奈罗大祭师要动用涤玄真境要诛杀她!乖乖!”此时凌非茗已全盘读完汤沐笙发来的求救信,亦是惊叹不已。眼看凌非焉只皱着眉头坐在那一声不吭,她又犯了越是激动越爱开玩笑的老毛病,与凌非焉道:“师妹,怎么办?汤沐笙信上说只有你能救非一。哦不,只有你救咱们天御宗的祖师爷了,师妹可有什么计划?”

“祖师爷?”凌非焉怔了一下,随即便知凌非茗在消遣初一的前世身份,无奈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凌非茗见凌非焉神色凝重,试探问道:“你是顾忌若去东海抢人,难免要与大祭师起冲突,于汤沐冉和汤沐笙为难吗?”

凌非焉闻言点了点头,但跃跃起身的姿态和频频望向炎月剑的目光却出卖了她心中的真实念头。

凌非茗将一切看在眼中,笑道:“汤沐笙亲自请你相助的求救信都到了,你还犹豫什么。”

凌非焉终于按耐不住站起身来,走向窗边望向天空明月,又转身向凌非茗道:“为什么信不是她亲自写来的。她是不是不想让我去……没有她的支持,我绝无可能寻到涤玄真境。非一她也就……”

“嗨呀师妹,你都在在意些什么啊?”凌非茗走上前去,将手臂搭在凌非焉的肩上,故作轻松道:“难道你还怀疑是汤沐冉故意把非一骗进了龙潭虎穴不成?”

凌非焉闻言,即刻道:“我当然相信她,她不是那样的人。”

凌非茗又道:“那不就得了,汤沐笙信上也说了,汤沐冉在观澜台以审浪矶寻到过涤玄真境的蛛丝马迹。但毕竟势单力薄,就等你去助那一臂之力了。”

“可……”凌非茗的话让凌非焉心有所动,也让她更加为难。

“可什么可。”凌非茗用不耐烦的口气急切道:“汤沐笙信上说的还不够明白吗?她写信之日已是三日风起,送到天御宗便已过了十二云涌之期。待你快马赶到,早说廿四雷动,迟了便是卅六雨滂,非一的处境一天比一天凶险。你再犹豫下去,等到卌九魂灭,死生俱寂,也是真的不用去了。你真的不担心非一吗?你忘了是谁在坎城奋不顾身替你当下重创,又是谁千里迢迢给你求来桂花糕。再说,你我都是天御宗的弟子,现在咱们的祖师爷有难,你怎么能投鼠忌器视而不见……”

“师姐!”凌非焉本就心绪混乱,凌非茗这时候故意用各种正经的不正经的理由、恰当不恰当的词语激她,更让她难以冷静思考。于是凌非焉走回桌前,将手按在炎月剑上,隐忍道:“非一处境凶险命悬一线我怎不挂心,但实在是沐冉阿姐……已经这般助我,我又怎能再让她跟我一起与生父为敌。”

沐冉阿姐,这么多年终于再从凌非焉口中如此称呼汤沐冉,凌非茗苦苦轻笑道:“你可真是不知她对你的心思。”

是啊,那个与她同叫凌非焉师妹的人对待凌非焉的态度却是与她大有不同。即便别人不知,她凌非茗也看得清楚。

在天御宗的五载春秋或许是汤沐冉这一生中最没负担最为轻松甚至说是最为幸福的一段时光。那时候,她常喜欢白天拽着凌非焉一起修行,不但要强行教习凌非焉咒术,还强行要凌非焉教她道法。其实那些道法凌非焉只演示一次她便能心领神会精准贯通,甚至实际操练起来还要比凌非焉犀利数倍。但她却总是说自己没看懂,硬要凌非焉陪着她,两人相互过招再习上许多遍。

当然,凌非焉很快就发现了汤沐冉的作弄,但她却依然愿意陪着汤沐冉“做戏”,因为她知道这是汤沐冉有心提点她。两人对招之际,汤沐冉看似无心的变招往往都能助她解开尚未运用纯熟的道法玄机,使她受益匪浅。可以说,正是汤沐冉在天御宗的五年间,凌非焉道法修为愈加至臻,一跃成为了天御宗数一数二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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