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争(2 / 2)
夏祎仿佛陷入了长久的回忆,最后只淡淡地说:“因为我母亲在宫中说了一句,说我要是男儿就好了,以后可以建功立业给我父皇分忧。就这么一句玩笑话,便被父皇怀疑我母亲要谋反,毒杀母妃,陷害舅舅,手段何其凌厉啊……”
许侯安慰道:“先皇毕竟对你依旧宠爱有加。而且当今皇上是你亲哥哥……”
“可是皇家是没有亲情可讲的。”夏祎打断了许侯的话,“你以为夏祯就比父皇好吗?他比父皇更年轻,更有野心,也更加多疑,否则他不会在登基之前便偷偷找人对沈家二十余口痛下杀手!你可知道这么多年我替他瞒着皇后瞒得有多辛苦!”
夏祎抬起头来直视许侯,然后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道:“叔亭,接下来我告诉你的事情,都是这些年我查到的,有些事情甚至我有参与。”
许侯拦住夏祎:“小祎,你要想清楚,有些事情你一旦说了出来,就无法回头了。”
夏祎:“我想的很清楚,你听我说。”
许侯不再多话,听夏祎慢慢诉说。
“开宇元年,东宫中关着的那位言公子,不是病逝,而是毒发身亡,毒药日常下在饮食之中不会被察觉,但可能是言公子当时体弱,毒药并未用完他便去了。”
许侯讶异:“你……?”
夏祎点点头:“毒是皇兄让我从克烈找来的,此事是凝冰办的。”
许侯愕然,这事季亭和晟王都未曾提起过,季亭身体并无大碍,看来当年他们应该早有应对。
夏祎继续说:“开宇四年,元贵妃孕中中毒,拼死生下四殿下后便撒手人寰,四殿**体羸弱也是胎里带毒的原因。下毒之人全家被西楚人控制,可笑的是那群西楚人自出生起就没离开过临安城。”
“开宇五年,勇毅伯在私下婉拒了皇上的赐婚之后突然病逝,你只好暂代勇毅伯前往西域驻守。”
“开宇六年,忠勇伯陈丘任兵部尚书,你就没怀疑过为什么原本对我们并无恶意的他突然开始针对我们吗?”
许侯:“小祎,你别说了!”
夏祎摇摇头:“叔亭,你以为这就完了吗?”
“开宇七年,御史台三位御史失踪,至今不知去向。而后一场大火将他们失踪之前正在整理的资料烧得一丝不剩。三位御史的家人仆从四散奔逃。其中一位御史夫人因携带着御史事前准备好的遗书而惨遭毒手,遗书不知所踪。”
“开宇十年,昭文阁学士陆恩远、御史台御史吴方袁在归家途中被行刺,重伤不治。而后此事被定性为刁民醉酒闹事,杀了几个街头混混了事。”
许侯打断道:“小祎,朝中之事与我们无关,你不要说了。”
夏祎点点头:“好,那就说点跟我们有关系的。开宇二年末我被扎达兰伏击,身受重伤,皇后想让我回京养伤,却被皇兄一再推脱,皇后无奈让泽兰向药仙谷求药求人。一直到开宇三年初今上下旨,因我伤重不宜挪动,就留在边塞休养。而你不过半年之后就被调回临安,而后直到开宇五年我伤势痊愈,你在临安的两年是怎么过的你不会忘吧?”
“开宇六年,你在西域驻守一年之后,四境皆安。我请回朝,皇上却派你作为副使出使南凉国。开宇八年,我再请回朝,安稳了数年的昭国突袭我边境,驻边将领临阵脱逃,但边境明明还有十万驻军,皇兄却非让我派兵前去,等我到时当地驻军早已解决了战事,可我必须奉命驻守边境一年。”
“还是开宇八年,你大哥突然从礼部迁任太常寺,从此晋升无望。而晟王兄因在我回朝一事中进言,被软禁府中半年。从开宇九年开始,每三个月一换防,我们相聚的时间更加有限。直到十三年我们领了琛儿回来,又降服了扎达兰,才终于放松了一些。”
“去年陈丘致仕是因为什么?因为陈丘无用了!明明是兵部的事,有吏部、有御史台、有昭文阁,为什么偏偏要让你去查兵部?叔亭,你信不信?此次琛儿遇袭,无论如何,最后结论一定是忠勇伯府做的,因为陈丘知道太多事情,皇上是绝对不可能让他善终的。”
许侯没有料到夏祎心寒至此,竟将这些年的事情和盘托出,这些事中有一些他听季亭提起过,而有一些,则是从未知晓。而更让许侯惊讶的是,夏祎猜对了。许侯上午去见季亭时得知,此事最终会以忠勇伯挟私报复为了结,而许琛应该也会得到封赏以示安抚。
许侯叹了口气,对夏祎坦白道:“你说对了,今天我见到了赤霄院那位大人,正如你所料,忠勇伯府中府兵超过规制,上元灯节有一队府兵混入人群之中欲行刺杀之事,证据确凿,已经移交大理寺了。”
夏祎苦笑:“果然如此。这下你该信我了吧?”
许侯连忙说道:“我从未疑你。”
夏祎叹了口气,缓缓地说:“从前我确有许多事情背着你,可如今我终于看透了,就算我再小心谨慎,也终究得不到他的信任。他防我怕我,却又不得不用我,于是他只好时不时给我些提点教训。”
许侯安慰道:“小祎,我从来没有过别的心思。昔年他是太子之时,我便与他相识,他应该知道我的品性。更何况我娶了你,更不可能作出违背他的事。”
夏祎摇头:“那个位子是会让人变的,凡是坐上那个位子的人,最终都会走向孤家寡人无人可信的境地。若当年你没有娶了我,你可能根本活不到今天。”
许侯沉默,当年他和夏祎虽有情谊,但也不是非娶不可,本想着国境安稳之后再议婚,却被夏祎逼着求了亲,若当年极力拒绝,恐怕会跟勇毅伯一个下场吧。
夏祎似乎是下了决心:“与其谨小慎微,倒不如放开手脚,也逼他一次。等琛儿好一些了,我就进宫去。”
许侯阻止道:“不行,你现在怀着身孕,不能冒险。”
夏祎安抚地看向许侯:“正因为我怀着身孕,才最安全。”
许侯有些不明白,夏祎解释说:“你放心,我只是去找皇后娘娘说说女人之间的闺房话。你不要小瞧了皇后在他心中的地位。他对皇后是有情的,不仅有情,还有愧疚。这就足够了。”
许侯摇了摇头:“还是太危险。”
夏祎道:“若我不争一争,琛儿以后的日子更不好过,我肚子里这孩子的日子也会很难。”
许侯有些无力:“要不然我请辞吧。”
夏祎摇头:“现在不是时候,你现在请辞反而会让他的疑心更重。现在我们只需要表现的足够愤怒就行。今天你没有上朝就算是一个开始,之后如果他单独召见你,你适时地失控一下,也让他好好想想明白。”
许侯沉默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凝冰来报,说许琛醒了。夏祎和许侯立刻起身去看许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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