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世界一(1 / 2)
“特护病房里2号床的病人苏醒了。”
c市某医院的护士站,一个刚闲下来的小护士对同伴说。
同伴立时瞪大眼,迟疑道:“是…那个2号床?”
“没错!就半年前车祸送进来,脑子里还有个恶性肿瘤那个,明明来的时候呼吸心跳都没了,最后竟然能救过来!植物人一样躺了半年,我们都以为他醒不过来了,结果不但醒了,肿瘤还莫名其妙地转良性了。”
“啧啧,神奇!这简直要被载入医学奇迹里啊!”
“还有更神奇的呢!1号病床知道吧,就是和2号一起送来,伤得特别重,半年来病情一直反复,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的那个,2号醒来后,他的生命体征全部稳定下来了,刚才主任还说是奇迹呢,说不定能跟2号床病人一样醒来!”
“天哪,这太玄幻了!”同伴压抑着声音惊呼,话落又靠近好友,小声问:“对了,那他醒来后在做什么?”
小护士笑得神神秘秘,用手遮在嘴边,对着同伴耳朵说:“我今天查房的时候,他才醒来不久,还不能下床呢,就一直看着隔壁1号床的病人发呆。”
闻言同伴捂嘴,眨眨眼:“你说,他俩是不是那种关系?”
“不是很明显吗?听当时在车祸现场的人说,车都撞成那样了,抬出来的时候两人还抱在一起,负责抢救的同事废了好大的劲,才把他们分开。”
同伴捂住心口:“啊!这也太虐了吧,幸好……”
双人病房里,余浮坐在轮椅上,抬手摸了摸病床上那人苍白而瘦削的脸庞。
他很专注,指尖从额头一路往下,路过清隽的眉骨,接着是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嘴唇上。
真软,余浮想。
每一处线条都是熟悉的弧度,曾经一遍遍刻在心里,放手后收进回忆,又在后来被伤病从记忆里强行剔除。
余浮握着他无知无觉的手,将脸贴在上面,太久没说话导致声音破碎难听:“我记起你了,你什么时候醒来?”
“你是新转来的?我叫余浮,你呢?”
“宁渊。”
“宁?是读第四声吗?渊是知识渊博的渊?”
“嗯,你的名字又是哪个字?”
“余是小二人的余,浮嘛,就是浮尘的浮,尘埃一粒,就是没什么可重要的意思。”
余浮没心没肺地笑着,却见对面的新同学皱起眉,说:“没有哪个父母会觉得自己的孩子不重要,或许他们是希望你不染浮华,清澈明净。”
余浮一愣,他从小就不知道父母是谁,是被爷爷捡来养大的,他小时候多病,爷爷怕养不活,就说起个贱名,便叫了浮,也应了他无父无母浮尘般的命,本来是半开玩笑半自嘲,但看着新同学认真的表情,莫名地感觉心里有些暖。
爷爷早年家逢巨变,一双儿女并妻子都去了,留下他一个半残疾独自生活,捡到余浮的时候,余浮才是个出生不久的婴儿,寒冬腊月里就一个单薄的襁褓,装在纸箱里,老余头晚上回家的时候,听见路边有声音,还以为是野猫下了崽,结果一打开,里面的婴儿冻得发紫,哭声轻得跟猫儿似的。
老余头生在富贵人家,但在那个年代也着实算不上什么好事,不过托了有钱的福,年轻的时候读过许多书,虽是个半残疾,却知书达理有文化,这下白捡了那么个孙子,也算天大的缘分,自然是要好好教育。
于是余浮同学小时候是个人家人爱的小娃娃,长大了就是个花见花开的小帅哥,爷孙俩感情日笃,不是亲生,胜似亲人。
可惜好景不长,老余头他苦了一辈子,临到头也没放过他。
他从楼梯上摔下去,从残疾变成了瘫子。
本就艰难的家庭雪上加霜。
那年余浮才高一,生活的苦难早早就开始。
老余头年轻时遭过不少罪,也见过不少大风大浪,一向性子豁达,连带着捡来的孙子也教得乐观向上。
苦难并没有压弯余浮的脊梁,他优秀、阳光、热情、开朗,是个循规蹈矩的好学生,平生做过最出格的事,就是喜欢上转校生宁渊。
宁渊家境优渥,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祖父那一辈又带点红色背景,和他简直就是教科书般的天差地别。
谁也没想到他们会走到一起。
相同的性别注定他们不会被世俗祝福,更何况巨大的差距横贯在两人中间,这意味着有些结局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我要出国读研了。”宁渊和他并排坐在教学楼天台,灌下一口啤酒后说。
“出国?”余浮放下手里的啤酒,皱眉:“你之前怎么没提过?”
宁渊声音淡淡的:“申请刚过,家里人安排的。”
“你呢?你怎么想?”余浮捏紧了啤酒罐。
“我答应了。”
“哦,挺好。”余浮勉强笑了一下,又问:“那是一学期回来一次?”
宁渊沉默了一会儿,说:“可能…不回来了。”
余浮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看着他:“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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