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心番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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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心听母亲说过最多的话,就是“请原谅我”。

母亲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只是四五岁的闫心,都懂得这件事。

幼儿园里的同学都很羡慕他有这样一个漂亮母亲,同学们的母亲,总是因为他们在学校里做的这样那样的蠢事,皱着一张脸尖利地骂他们,那些女人的脸上也总是涂着白得吓人的底妆,或是干脆黄着一张油脸,像是日本传说中的鬼怪般若。

而自己的母亲,就算不用浮夸打扮,也是所有人里最好看的,而且闫心很聪明,从不会犯错,母亲总是摸着他的头,笑着说“我们小闫心最乖了”,然后温柔地用缠满绷带的手臂把他稳稳地抱起来。

母亲其实很少笑,她总是一副很忧愁的样子,尤其是在那个总逼着闫心叫他“爸爸”的男人来的时候,总是温柔的母亲会失声尖叫,摔坏家里的东西或是对他大打出手,然后流很多的眼泪,说:“你为什么不信守承诺”又说“你就打算让闫心一直这样下去吗”。

男人总是兴高采烈地过来,又兴致败坏地离去,哄闫心叫他“爸爸”时眼中的殷殷期盼,也在摔门的时候变成了看厨余垃圾似的厌恶。

几年后的闫心才慢慢懂得那个男人对自己复杂的好恶,因为有个漂亮的后代而自豪,而就是因为他的降生,他没能骗得成温柔天真的母亲陪他多“玩”两年。这个女人因为生产和他的欺骗,早就成了不人不鬼的疯子。

而闫心,不管是否听话地叫他爸爸,对他而言,不过跟母亲一样,是个漂亮的宠物罢了。

但在闫心的眼里,母亲是最美丽最温柔的女人,在那个男人离去后,母亲总是一把抱住呆呆看着一地狼藉的闫心,颤抖地哭泣,说着“请原谅我”说“我真是个没用的母亲”。

闫心对着男人一潭死水的眼睛面对母亲时才有了光亮,他说:“我最喜欢妈妈了。”

闫心讨厌来家里的人,哐哐砸他家门,自称是“爸爸那边的亲戚”,向他母亲索取金钱的男女,偶尔会独自尖叫着上门,骂母亲是个“**”的一个丑女人。

母亲从不把这些告诉那个男人,或许她对那个男人的厌恶,要远远胜过这些琐碎的人渣。

但那个男人总是纠缠不休,扣着这栋原本属于母亲的房产证,又拿“孩子不能没有父亲”之类的说事,原本铁了心要离开的母亲,总是很轻易地动摇了。

每一天晚上,母亲用被自己用刀子裁出一道道伤口的手臂,慢慢把闫心搂在胸前,很温柔地给闫心顺着背。闫心埋在柔软的、颤抖的胸前,心里计算着:今天母亲也在哭泣。

母亲是一个脆弱的女人,脆弱的母亲随着她身上伤口的增加正在一点点坏掉。

闫心没有办法阻止这样的崩溃发生,他并没有因此而变得无措,而是紧紧地抱着母亲的身体,从那具身体上汲取温暖。

但脆弱的母亲,还是坚强的爱着他,邻居们包括那个男人,总是说母亲就是一个疯子,但这个被称为疯子的女人,却每天给他准备精致的饭菜,为他剪很漂亮的发型,母亲的身体因为自残遍体鳞伤,而闫心的身体却干净得连个淤青都没有。

直到有一天,母亲又跟那个男人争吵起来,她嘶吼着让那个男人“滚远点”,两人扭打起来,闫心想站上前让那个男人再也不要来了,却在推搡中被掀翻到一边,额头撞到了桌子的边缘,让闫心一阵阵头脑发晕,直到他感觉到一片寂静,吵闹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两人都在呆呆地看着他,闫心感觉到脸上一阵凉意,摸了一下脸颊,原来是有血流了下来。

他还想继续把那源源不断的血擦掉,但却没有成功,因为母亲已经冲过来紧紧把他抱住,他更难受了,而且动弹不得。

男人的嗓门比刚才吵架的时候还要大,隐隐中还透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得意:“你看!小孩子怎么能跟你这样的疯女人生活在一起?哪天你把他打死了自己知道吗?”

“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女人,都跟你说了我老婆答应我了同意闫心住回家里,你怎么就那么顽固不化,现在好了,要是那张脸毁容了,我可不会要一个丑八怪。”

闫心应该让那个男人闭嘴,但他却被母亲的眼神吓坏了。

总是对着他面露温柔的母亲,那一刻却用一种看了就可以让人的心沉下去的目光望着虚空,闫心是第一次见到那样的神情,极度的绝望在她脸上印出一种死相。

闫心与生俱来第一次感到恐惧,他用沾了血的手触碰他母亲的脸,但那张漂亮的脸却因为他的血而染上脏污,像一朵破败脆弱的花。

男人却像是被这副景象恶心到了,急着要走,临走的时候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纸币丢在两个人面前。

“赶紧去医院看看,我可不希望自己儿子破相成了丑八怪。”说完他就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闫心看着那个背影,想或许男人消失了,这种痛苦就能停止了吧,如果男人下次再来的话,闫心就想办法让那张嘴再也说不出话,或者那只手,再也没有办法推开母亲。

闫心被母亲带着去医院缝了针,她平时的积蓄,已经在男人亲戚的讹诈之下所剩无几,因此不得不用那几张让她恶心的钱去付费挂号。

儿科的医生,看到闫心的伤势大惊失色,大声指责母亲作为家长的失职,又狐疑暗示是不是母亲的家暴造成的。母亲低着头并没有否认,她没有温柔或是痛苦地看着闫心或是道歉,只是盯着自己的手背若有所思。

医生见她这么态度恶劣,干脆放下棉签,专心教育,言语也愈发不堪入耳。

闫心直直地看着医生说:“我可以给你钱,你能闭嘴吗?”

医生像是被吓到了,又嘟哝着什么“小孩子也不正常”然后给闫心上药缝针,原本以为这样就可以完成任务,母亲却说,想要去买点药,回来的时候,她提着一个袋子,闫心看到里面还有一盒牛奶,这让他有点苦恼。

那天傍晚,明明还没有到应该睡觉的时候,母亲却像是很累了,催着闫心上床。

在那之前,她把煨得有点烫的牛奶,倒在杯子里推给闫心,她又说“原谅今天的妈妈”,“今天吓到你了吧,把这个喝了就可以睡个好觉了。”。

闫心一言不发地喝完了牛奶,母亲却没走,坐在床边问了他几个奇怪的问题。

“讨厌妈妈跟他这样吵架吗?”

闫心点点头。

“讨厌那个男人吗?”

闫心点点头。想起那个男人,他在想下一次应该用什么样的办法让他闭嘴,要不给他吃菠萝汁吧,上一次闫心就是因为误吃了菠萝,浑身起了很奇怪的肿块,喉咙也很疼,一个星期都不能说话。母亲事后胆战心惊地哭着说他差点就死了,那个男人的话,死了他才更开心。

“那……讨厌妈妈吗?”

闫心摇摇头。他想,母亲为什么今天说这么多话,他现在很想去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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