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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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芝礼笑着回忆:“那天晚上,我跟他说,真要自杀的人是拦不住的,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

“什么……?”

“他说,至少不是今晚。我问他,不是今晚就不会是明晚了吗?他说也许。我一开始不相信,可是好奇怪,后来很多个晚上,再动起那种念头,我就会想起这句话——至少不是今晚。”许芝礼远远眺望着天边金色的云层,慢慢地说,“然后就这么过了一晚又一晚,一晚又一晚……我发现,如果不是今晚,也许就真的不会是明晚了。”

“可是苏好,你说,他是怎么知道这个道理的呢?”许芝礼偏头问。

苏好像被当头棒喝,呆立在了原地。

日头越爬越高,空阔的天台上只剩了苏好一个人。

楼下香樟林的蝉鸣又开始聒噪起来,苏好漫无目的地在天台上游走,从这头踱到那头又回到这头,转身时,忽然无意间瞥见天台角落有一枚银光闪闪的硬币。

她若有所思地盯着那枚硬币看了会儿,慢慢走过去捡起了它,吹掉粘在上面的灰,看了看正面,又看了看背面,最后深呼吸一次,把它轻轻往上一抛。

硬币上升到最高点又直直坠落下来,“叮”一声掉到地上,开始急速旋转。

苏好却没有低头去看结果,闭起眼,径直绕过它,走向了离开天台的铁门。

她没想知道,朝上的那一面到底是正面还是反面,只是希望在硬币抛出的那一刻听见心里想要的答案。

而她刚刚已经听见了答案。

苏好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下楼去,回到教室,见徐冽还没醒,悄悄从课桌里拿出了手机,给邹月玲发了条微信消息:「妈,我不去美国了。」

六月的齿轮好像总比其他月份转动得匆忙一些。没过几天,高三的学长学姐们唱着《年轻的战场》走上了高考考场,喊楼,撕书,在教学楼大闹一场。再眨一眨眼,校园里骤然冷清下来,搬空了三分之一的人。

所有的跌宕起伏都像一幕幕戏闪过,那么多人,就这样兵荒马乱地结束了一生里的最后一面。

高三毕业以后,学校给全体高二年级的学生开了一次动员大会,告诉所有人,从这个月起,他们就是这个学校的高三生了。年级主任在报告厅激情澎湃地做了场演讲,下达了有关本学期期末考试和暑期补课安排的通知。

期末考前的最后一次小长假是月底的端午假。

放假当天傍晚,杜康照常在教室里唠叨,让大家假期回家醒着点神,好好准备期末考试。

宣布放学以后,杜康笑眯眯地目送着众人一哄而散,自己也转头走出了教室。

苏好没着急走,慢吞吞整理完书包,下巴往课桌上一戳,跟徐冽哀怨道:“我爸妈今天从北城回来,今晚我不一定在舅舅家,假期可能也不方便出来。”

“那就好好复习,回来就期末考了。”徐冽揉揉她的头发,“给你准备的讲义带了没?”

苏好叹着气说“带了带了”,拎起书包要走,又坐了回来,刚要把脸凑到徐冽嘴边要亲亲,忽然看到杜康杀了个回马枪。

苏好立马严肃地正襟危坐起。

杜康走进教室,一眼看到两人,走上前来问:“徐冽同学,端午节还是不回家吗?”

徐冽点点头:“嗯。”

“那今天晚饭怎么办?”杜康皱了皱眉,思索道,“这样吧,一会儿老师带你去教职工公寓吃。”

“不麻烦了。”徐冽摇头。

“哎呀,你这孩子,跟老师客气什么,吃饭只是顺便,老师主要刚好想跟你聊聊期末的事,这不,期末之后照常来讲是有家长会的,老师提前跟你把这事合计合计。”杜康说着想到什么,看了眼苏好,“哦,难道你和苏好同学约好了一会儿去过端午节,是老师耽误你们了吗?”

“……”过端午算个怎么回事,苏好噎了噎,“这倒不至于。”

“那就这么说定了!”杜康拍拍徐冽的肩,看了眼教室墙上的时钟,“老师还有点教案要做,你大概半个钟头以后来我办公室吧。”

徐冽磨不过杜康,无奈点了点头。

杜康回到空荡荡的语文组办公室继续加班,伏案工作到一半,听到身后办公室的门被笃笃笃敲了三声,回过头,看见一个打扮端庄的中年女人站在那里,对他微微一笑:“您好,请问是杜老师吗?”

“我是,”杜康起身来迎,走近一看,发现女人的面相极其眼熟,“您是……苏好的家长?”

邹月玲笑着朝他伸出了手:“是的,杜老师您好,我是苏好的妈妈,我姓邹,冒昧打扰您了。我和苏好的爸爸因为工作原因,可能没法参加期末之后的家长会,所以趁假期来跟您聊聊。”

“是这样,欢迎欢迎,”杜康笑着跟她握了握手,“快请进。”

杜康把邹月玲请到办公桌边,给她端了把椅子,倒了茶。

邹月玲连声道谢。

寒暄过后,杜康先说:“苏好这孩子这学期成绩进步特别大,我们老师都很惊喜啊。”

“是。”邹月玲笑了笑。

杜康见她笑容里带了些欲言又止的意思,问道:“怎么了苏好妈妈,您这边是有什么顾虑吗?”

邹月玲沉默片刻,叹息着点了点头。

月初的时候,苏好跟她说不去美国了,她起初以为女儿还是在顾忌她,所以拿出了心理医生的诊断报告。

报告显示她这三个多月的治疗已经初步取得成效,她也跟苏好说,她和爸爸已经商量好了,决定两人一个留北城继续照管生意,一个到美国陪读,刚好顺带拓展外贸业务,总之算是解决了苏好所有的后顾之忧。

但即便如此,苏好依然说自己不想去美国了。

虽然很惋惜,但她和丈夫当然会尊重女儿的决定,只是心里不免疑问,女儿为什么放弃这么难得的机会,百般试探问不出究竟,这才想来趟学校问问班主任。

邹月玲把这件事的始末跟杜康简单讲了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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