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1 / 2)
“抱歉,”白艾泽面容冷峻,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试图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找一个得体的借口,“我......”
“你他妈藏得够好的啊?”尚楚的脚尖逼近半步,“被打劫?被欺凌?我他妈还以为我是锄强扶弱的武侠小说男主角,感情你才是那个不露锋芒的天之骄子,我就是个傻|逼对吧?”
他比白艾泽矮大半个头,从白艾泽的角度低头看去,正好将他乌黑的眼睫和微红的鼻头纳入眼帘。
白艾泽眉头轻皱,说:“我没有。”
“你没有?”尚楚冷冷一笑。
白艾泽静静看着尚楚,在少年猎猫般凶狠的视线中平静地重复了一遍:“我没有,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尚楚瘦削的背脊像是一张紧绷的弓,手背上青筋根根凸起:“在城中村的巷子里,那两个流氓劫住你,你为什么不抵抗?”
白艾泽说:“懒得动手。”
“江雪城为首的几个人处处针对你,你却不还击,也是懒得动手?”
白艾泽颔首,淡淡道:“对,没有必要。”
更衣室里没有开灯,大门紧闭,室内光线昏暗,满是浮尘。微弱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投**屋,尚楚背光站着,一张漂亮得过分的脸沉浸在半明半暗之中。
汗水打湿的发梢搭着额头,他的呼吸有些粗重,胸膛大幅度起伏着:“你最后让我那一招,也是因为懒?因为没必要?”
“不是,”白艾泽平淡的语气突然有了一丝波动,“是因为......”
“因为什么?”尚楚定定地盯住他的双眼,“你说啊。”
白艾泽闭了闭眼,额角突突地跳着,大脑突然一片空白,竟然找不出哪怕一个合适的措辞来将这件事敷衍过去。
“说!”尚楚冷硬地迸出一个字。
白艾泽双唇紧抿,默然不语。
——怎么说?说我在搏斗中突然昏了头,因为看你而分神,所以来不及躲过你最后的那一拳?
这个理由过于蹩脚,连白艾泽自己都觉得荒谬至极。
空气里带着浓重的灰霉味道,尘埃几乎要将整个鼻腔都堵塞。
尚楚眼神犀利,直勾勾盯着白艾泽,心脏剧烈搏动着。
沉默的对峙之后,尚楚松开了白艾泽,后退一步,冷笑着说,“行,白二公子是吧,牛|逼,你牛|逼。”
紧闭的铁门被粗暴地打开,“砰”一下重重甩在了墙面上,北风呼啸着拥进来,“哗”地卷起一地灰尘。
白艾泽背靠着金属衣柜,隔着灰蒙蒙的尘土看着尚楚大步走远的背影,抬手按了按额角,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尚楚挟着一身的戾气和无处发泄的挫败感在风中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圈,途中踢飞了五颗石子、踩扁了三个易拉罐,踹了十多脚树墩子,心头那股发闷发涩的堵塞感好容易才疏通了一些,他深吸一口气,接着——“阿嚏!”
他一个瑟缩,鼻涕都溅出来了,这才想起外套还落在更衣室里。
“......操!”
尚楚返身朝更衣室的方向走,走出去十几米,又板着脸调头回来。
万一白艾泽还在里头怎么办?他要回去那多丢人?
早知道这么冷,刚刚就穿上外套再打他了!
操|他大爷的白艾泽!
尚楚双手抱臂,蹲在一地树墩子中间,企图御御寒——然而这些树墩子是用来给他们练平衡的,就小腿肚子那么高,压根挡不住风。
操|他大爷的树墩子!
寒风和刀片似的从耳边刮过,尚楚边哆嗦边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阿——嚏!”
他抬手抹了抹鼻涕,这会儿不是很想回寝室,他没心思搭理任何人,他得静一静、想一想。
尚楚的心里扎进了一根刺,他知道自己不对,也知道是他太偏激、太自负,但他要思考思考,总不能让这根刺一直扎着他。
他把头埋在手臂里,几秒后站起身,往基地大门的方向跑去。
“干什么干什么!不让出去啊!”大爷坐在保卫室里,拿警棍敲了敲窗户,对着喇叭喊,“明天不就放假了吗?赶快回寝室去!”
尚楚扣了扣玻璃,说:“大爷,我不走,你让我进去暖和暖和!”
“什么?!”大爷有点儿耳背,隔着层玻璃听不清楚,吼道,“你这后生!乱跑出来做什么喔!赶快回去!”
尚楚:“我不出去!”
大爷:“回去回去!”
尚楚:“我不是想出去!”
大爷:“再不走我打电话叫你们老师来了啊!”
“......”尚楚哭笑不得,“我不——阿、阿嚏!”
大爷虽然耳朵不好使,但眼睛还是灵的,看见尚楚打了个喷嚏,赶紧打开门把他扯进屋子里:“哎哟你这小愣娃干什么啦!外头这么冷的天,珠珠说今天只有两度!再过几天就要下雪的啦!”
被暖气这么暖烘烘地一烤,尚楚才觉得浑身血液活泛了点儿,他也不见外,拿了个一次性杯子,在饮水机里接了杯热水捧在手里,问道:“珠珠是谁?您老伴儿?”
“要是那倒好喽!”大爷白了他一眼,敲了敲桌上的台式电脑,“是东方台的天气预报主持人!”
尚楚“扑哧”一声乐了,大爷估计是南方来的,操着一口浓重的乡音,一边唠唠叨叨地数落他,一边又往他杯子里洒了几颗枸杞。
“我就坐会儿。”尚楚说,“不出去,也不打扰您。”
“搞不懂你们现在的后生在想什么。”大爷摇摇手,顾自坐回藤椅里,继续看电脑里放着的相亲节目。
尚楚说只是来坐会儿,就真是坐着。
墙上挂着一面老派的时钟,秒针滴滴答答转了十多圈,尚楚突然开口问:“大爷,有烟没?我抽一根。”
大爷连忙把桌上的一个红色盒子揣进袖子里,忙不迭地摇头:“没有的没有的!”
“我都看见了。”尚楚伸出食指,指了指大爷的衣袖。
“哎呀,让你们老师知道,要把我骂死的!”大爷坚决不同意。
“就一根,”尚楚笑了笑,“我心里难受。”
大爷一愣,从袖子里慢腾腾地掏出烟盒:“一根啊?”
“嗯,”尚楚微笑,“也不是很难受,一根就行。”
烟是玉溪,尚楚第一次抽这个牌子,他一般就买红双喜或者大丰收,便宜。
浓厚的烟草味争先恐后地涌进鼻腔,尚楚微仰着头,深深吐出一口气。
“你这小崽,年纪小小,烟龄不短了吧?”大爷也给自己点了一根。
“七八年吧。”尚楚说,“记不太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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