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问(1 / 2)
“阿楚!”宋尧从走廊那头匆匆跑来,见到尚楚后连气都来不及喘,语无伦次地询问,“你没事吧?我听他们说你是omega是真的吗?操那个尾随拍照的傻|逼老子干|死他!不不不,这些都不重要,学校那边怎么说?一定有办法的,你......”
“阿尧,”尚楚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地道歉,“对不起啊,这么大个事儿一直没和你说,挺对不住你的。”
宋尧神色焦急:“你他妈还知道你对不住我呢!你、你他妈的......”
“我就是个大傻|逼,以后再给你负荆请罪行不行?给你洗三天袜子,”尚楚笑了笑,往他背上推了一把,“里头正找你问话呢,刚好你来了,进去吧。”
心情复杂的宋尧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进了会议室,副校长见来的是他,皱眉道:“白艾泽呢?”
“你来得正好!”主任刚还心想找白艾泽来能问出个什么屁,谁都知道尚楚和白艾泽关系不好,恰好宋尧自己送上门来了,他急不可耐地问,“你和尚楚最铁,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
副校长总觉得尚楚和白艾泽刚刚在外边拉拉扯扯的样子不对头,探头往门口看去,却见尚楚从外边把门关上,会议室里已经针对宋尧开始了新一轮的盘问,他皱了皱眉,没多想什么。
一旁的秦天抿了口茶水,意味深长地对宋尧说:“来得很及时。”
“及时及时太及时了,”主任迫不及待地敲了敲桌子,“你和尚楚是从青训营一起上来的,他是omega这件事就一点没发现?”
“没有,”宋尧如实回答,又说道,“尚楚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这和他的性别没有关系。”
“这些事情我们会判断,”政教处长立掌打断他,“你只需要回答问题,不需要额外做出补充。”
“我必须首先表明我的态度,”宋尧挺起胸膛,看着眼前一众面容严肃的领导们,字正腔圆地说,“尚楚的出色,和性别毫无关系。”
“没关系没关系,真没一点关系,”尚楚拽着白艾泽进了行政楼背后的自行车棚,“我这就是不小心被树杈子划了一道,和别人真没关系,不是被谁揍的,你说你怎么这么爱操心呢!”
白艾泽依旧紧盯着他脸上的伤,眼神沉得几乎要渗出墨来。
“你还怀疑里头那几个老头对我严刑逼供啊?”尚楚痞里痞气地勾唇一笑,故作轻松地玩笑道,“白sir,现在审讯也不搞这一套了,你瞎想什么呢?”
“怕不怕?”白艾泽突然问。
尚楚“切”了一声:“我能怕这个?你也太瞧不上我了......”
白艾泽抓起他的右手,指着他虎口位置的一处掐痕:“自己掐的?”
尚楚一愣,立即把手缩回身后:“这不是......”
白艾泽没等他的理由编完,又说:“嘴张开。”
尚楚不明就里地“啊”了一声。
“舌尖上有破口,”白艾泽目光暗沉,“自己咬的?”
他怎么这都能注意到?
尚楚心虚地眨了几下眼,胡诌道:“没留神磕着了,哎都怪最近闹那什么猪瘟,猪肉涨价了吃不起了,馋肉馋的只好咬舌头玩了,你别说还挺美味嘿......”
“尚楚,你什么时候受伤了能告诉......”
他这时候还有心思东拉西扯,白艾泽话说一半戛然而止,背过身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尚楚看着他的背影怔愣片刻,上前一步把头靠在他后背,小声说:“怕也是有点怕的——就一点吧,那种感觉就是怎么突然就被发现了,也不知道之后会怎么样,我知道这事儿挺严重的,但我也不敢想,好像还在网上闹开了,我......”
“阿楚,”白艾泽抬手撑着额头,低声说,“对不起。”
尚楚鼻头一酸,以为白艾泽是为了刚刚没能进会议室为他辩解而感到自责,抵着他后背的额头左右摇了摇:“你不能进去啊,艾泽,你站得远一点,我才放心。”
从头到尾确实毫不知情的宋尧可以进去接受调查盘问,而白艾泽不行。
尚楚知道白艾泽想做什么,他想冲进去说他早就知道这件事,他想告诉里面那些人他不仅知道,他们彼此还是交往已久的恋人,他想和尚楚共同承担接下来有可能会出现的一切后果,他总是想替尚楚把一切都扛下来,尚利军那次也是,这次也是。
但很多时候情深意重并不是经过利弊权衡后的最优抉择,一旦尚楚刚才没有拦住白艾泽,那么结果只会更加糟糕。
“对不起,阿楚。”
白艾泽叹息着重复了一遍,他闭眼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人生中从没有哪一个时刻像现在这样,被深不见底的无力感紧紧包围。
实际上,他的对不起不是因为自责,他也意识到刚才在会议室门外是他太过冲动,好在宋尧及时赶到替他解了围;他只是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有些场景他光是想象都止不住地战栗——蹲在树丛打药却被发现的时候怕不怕,被赶来的保安围着带往行政大楼的时候怕不怕,一群白大褂抱着器械给他采血的时候怕不怕,独自面对那么多人讯问的时候怕不怕?
白艾泽越想就越觉得喘不上气,喉咙仿佛被一双粗粝的手掌紧紧攥住。
尚楚回答说只有一点点害怕,白艾泽不知道他是不是说谎,他只知道自己不仅怕,还怕得要命。
白艾泽时常觉得他的omega被他惯成了一个娇气包——尚楚是个多能喊疼的混账东西啊,他连矿泉水瓶盖都懒得开,说盖子割的他手掌疼;他被蚊子叮一下都要厚着脸皮嚷嚷三天,说差点儿没把他痛死;他爱吃小龙虾却从来不动手剥壳,理直气壮地声称虾壳硬得能把他手指甲掰裂,疼得受不了。
就是这么不禁疼的一个人,针头扎进皮肤的时候他说不痛,树枝割破脸的时候他说不痛,指甲掐进虎口的时候他也说不痛,咬破舌尖的时候他还是说不痛。
白艾泽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在说谎了,反正尚楚就是个混账东西,混账说的话得反着听——他只在疼的时候说不疼。
这种无助的疲软感如同潮水般高高涨起,将白艾泽整个淹没。尽管他在心里反复对自己说要冷静不能冲动、要谋定而后动、要静观其变,但实际上,他只是什么也做不了。
“小白,”尚楚站到他面前,拽了拽他的衬衣下摆,“那你给我吹吹吧。”
白艾泽睁开眼,眼底有一层不明显的水光。
尚楚对他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我小时候哪儿伤了,我妈就给我吹吹伤口,你也给我吹吹吧,吹一下就不疼了,吹两下就不留疤,吹三下马上就好了。”
“好。”
白艾泽捧着他的脸,垂头小心翼翼地在那道伤口上吹了吹气。
尚楚眯起眼,满足地吐出一截舌尖:“这里也给吹吹。”
白艾泽把脸凑得更近一些,尚楚趁势搂住他的脖子,偏头在他耳垂的位置吹了一口气:“我也给你吹吹,吹吹你就不和你自己怄气了。”
“阿楚,”白艾泽侧过脸,嗓音有些微的沙哑,“会好的。”
“会的,”尚楚轻轻一笑,“肯定会的。”
尚楚搬进了单人间。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尚楚被带到各种场合接受调查和讯问,市医院特地来要了他的药去化验,教育部和政|治处都来了人,他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回答相同的问题、填写相同的表格,其间有几次要叫家长过来,但尚利军这次的酒疯还没到期,根本联系不上他人,尚楚反倒松了一口气。
就连尚利军——他的亲生父亲,也不知道他实际是omega。
尚楚最初决定装成alpha,和尚利军脱不开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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