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辈番外-茉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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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国,八月初。

陆秋远在下班前收到一个盆栽茉莉,它的枝头鼓着花苞,大抵第二天早晨一睁眼就能看到它开花。

身侧金发碧眼的同事起哄:“你的追求者很坚持,是个alpha吗?”

陆秋远思考了下:“不是。”

“beta?天啊,那很可惜。”

陆秋远对于同事的惊呼,略微无语。

同事是个对信息素要求极为严苛的omega,他对所有beta的求爱都视而不见,在他的观念里,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是天作之合,是爱情不可或缺的东西。

因此,他不知趣地补充:“你可是个优质omega,必须要好好享受信息素带来的快乐,和beta在一起太可惜了。”

陆秋远却并不这样想,他讨厌用信息素捆绑的“爱情”,信息素也从未给他带来过快乐。

他和同事观念不同,多说无益。陆秋远顾自抱起这个盆栽茉莉,开车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因为研究所给他租的公寓没有花园,所以陆秋远索性在这里买了一套地段较为合适,且带个小院子的房子。

到了家中,他照旧把盆栽茉莉放到了阳台上。细数了一下,从五月开始,他每隔几天就会收到一盆。这些盆栽茉莉已经快堆满他宽大的阳台了。

茉莉的花期不短,它们总是争先恐后地绽开。

陆秋远不讨厌茉莉的花香,因为它们和自己的信息素一样淡雅。

他弯腰,从茉莉的绿叶中抽出一张窄窄的卡片。

上面写着——“明日花开时,可以来见你吗?我想来见你。”

娟秀的字迹令人心情舒畅,他回到屋中,看到钟点工已经准备好了晚餐。陆秋远没什么食欲,他泡了一杯咖啡,拿出手机,给一个人发了一条信息:[等花开了。]

忽而,他想到了两个多月前的光景。

大概是五月十五号,他和顾黔明办完离婚手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左右。

顾黔明给了他一张门禁卡:“下周四晚上六点,永恒大厦二十七楼,我会准备好你喜欢吃的菜式。”

而周五,陆秋远就将前往w国任职。

顾黔明温和着语气:“秋远,谢谢你愿意和我吃这顿饭。”

陆秋远神情复杂,他发现顾黔明身上已经没有一丝信息素了。

在顾黔明转身离开前,他忍不住问:“我之前问过医生,他说你近些年来一直在服用抑制剂,还打了信息素休眠针。远琛也和我说过,他说你的信息素貌似已经被消除了?信息素对alpha来说,至关重要,你、你的身体……”

顾黔明看到陆秋远主动关心他,心下一暖,生疏地笑了起来,骗了他,“我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信息素只是因为用抑制剂暂时压制住了,平时多休息就能好了。”

陆秋远听了,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自己多管闲事了。他把手插到了外衣口袋里,离婚证搁的他生疼。

他说:“不要再吃抑制剂了,alpha用的抑制剂和omega的不一样,它会有一些不太好的副作用。”

“好。”

“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好。”

“你……”陆秋远把话重新咽了下去,“下周四晚上见。”

顾黔明说:“好。”他目送陆秋远离开,随后自己也坐上了车。

刚才在离婚处,不少夫妻都是板着脸埋着恨,甚至还有现场吵起来的。唯有他们两个,神色淡定。顾黔明看到陆秋远的后颈上,已经去除了自己的标记。在他无法参与的时间里,陆秋远总是一个人走在远方。

十多年里,他被名为信息素的锁链困住,寸步难行。如今这条铁链终于被自己蛮横地扯断了,却是迎来了这样的一天。

他也许再也追不上陆秋远的脚步了。

不过也好……顾黔明心想。

这张证件,是他们多年来内心堵着的一口气。

陆秋远终于舒坦了。

……

而在周四赴约的那一天,陆秋远接到了来自盛秘书的电话。

盛秘书告诉陆秋远:“陆先生,您能帮忙劝劝顾总吗?让他去住院,去配合医生的治疗。他的身体状况要是再拖下去,我怕会错过最佳的治疗时间。医生说了,要是再不重视,真的也没几年可活了。”

“……你在说什么?”

“您不是知道的吗?顾总一直在吃抑制剂的事情。”

陆秋远一时不知道盛秘书要表达什么,困惑地回答:“他和我说,他的身体没有大碍,信息素也还在,好好休息就能恢复了。”

“……”盛秘书着实无语,“陆先生,顾总是骗您的!他的身体不大好,您难道没发现他身上一点信息素都没有了吗?什么抑制剂能把一个alpha的信息素藏地这么滴水不漏?”

顾黔明是刮干净,剜心似得剜足了。连骨头上的一点都不落下,削的利落。

顾黔明成了一个beta,可他却骗着陆秋远。

陆秋远不解,更是不明白。

盛秘书也无法回答他,只说:“虽然您和顾总离婚了,但他真的只听您的,您劝劝他吧。”说到最后,盛秘书无奈地叹气,挂了电话。他是曾经受过顾黔明的恩惠,否则,一个上司是死是活和他还真没什么关系。

陆秋远放下手机,坐上车,茫然地望着一个红绿灯,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开到了永恒大厦门口。

他用门禁卡径直上了二十七楼。

此时,六点整。

公寓内,桌子上已经有了四五个家常菜,都是陆秋远喜欢吃的。顾黔明正在亲自放餐具,他给陆秋远的玻璃杯中倒满了柠檬水。

他是头也不回地说:“来了?先去洗个手,可以吃饭了。”

这感觉,就好像他们一直就住在这间公寓中,今日只是陆秋远下班回家的一个普通的日子罢了。

顾黔明见他不动,恍然道:“洗手间在这边。”他领着陆秋远过去,对这间偌大的公寓熟门熟路。

而公寓内,明显有着生活的痕迹,不多,但至少可以知道,顾黔明应该是经常过来。

陆秋远听他的话,洗了手,坐到了餐桌前。

顾黔明主动给他夹菜,结果他一口没动。因此,顾黔明稍稍尴尬地收回了手,清了清喉咙:“都是你爱吃的菜,这么些年,你的口味一直没变。不过这些不是张嫂做的,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陆秋远抿了一口柠檬水:“你经常来这里?”

“偶尔想过来看看,就会来一下。”顾黔明微声催促,“你快尝尝。”

他迫不及待地想让陆秋远试一试这些菜,因为这些菜都是他做的。但他不会告诉陆秋远,他怕说出口后,就会毁了这个难得的夜晚。

陆秋远低头吃了几口饭菜,味道不错,可惜他没什么心思吃,他低头又喝了一口柠檬水。

顾黔明紧张地问他:“是太咸了吗?”

“不是,很好吃。”陆秋远客气道。

顾黔明却当真了,他整个人轻松了下来。自己也动筷子夹了两口,味道还过得去。

陆秋远望着他,沉默了几秒钟后,开门见山:“你想对我说什么?”

这才是这顿饭的意义。

“边吃边说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可那些该说的话,无非也就是曾经陆秋远不愿意听顾黔明说的话。他娓娓道来,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般平静。十六年的时间,让彼此的情绪都沉淀,回过头去看,过往宛如一场旧电影,此刻正要散场。

结束后的字幕缓缓地在屏幕上流动,一行又一行地消失。

而他们很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面对面吃饭了。

平常人家普通温馨的一顿晚餐,在顾黔明看来就是一个奢望。

他的声音很温和,落幕了一场闹剧之后,他很感谢陆秋远愿意坐下来听他说这些。但唯独有一件事,他还是骗了陆秋远。

在这些过往里,顾黔明隐瞒了抑制剂和休眠针带来的副作用,也避而不谈自己的身体状况。

他换了一个说法,试图圆过这个谎言,试图让这些事情有一个连接口:“长期服用的抑制剂起了效果,刘冬彦的信息素已经无法影响我了,我用何志旬的孩子威胁他去了标记。但现在……他大概下半辈子都会在牢里度过。”

他交代了这些年的所有,陆秋远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他停顿了一下:“眼下我们已经离婚,这些解释,或许对你来说已经无所谓了。但是秋远,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些年我没有别人,我没有说谎。”

仅此一点,是顾黔明今日要告诉陆秋远的全部。

他说完了。

桌上的饭菜没吃多少,已经全部凉透了。

两人其实都没有吃饭的心思,倒是夜幕已经降临。才八点左右的时间,落地窗外的夜景已经亮起。

似是漫天繁星,似是灯火一刹的海市蜃楼。

顾黔明往前总是在下班后,孤身来到这儿,就站在落地窗前,等着夜幕缓缓到来,观赏这座城市最繁华的一面。

那么热闹,又那么冷清。

要是陆秋远也在他身边一起看就好了。

今天,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

他们并肩站在落地窗前,夜景迷人,陆秋远的眼眸中是岁月无端流动的涟漪。他仿佛还在消化刘冬彦的事情,也仿佛还在回想顾黔明的每一句话。

顾黔明侧身:“这间公寓,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收下。”这本来就是给陆秋远的礼物,他将自己那张公寓门禁卡递给陆秋远,诚恳道,“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来这里,它是你的。一到晚上,这里就可以看到很漂亮的夜景,你会喜欢的。”

陆秋远没有接下那张门禁卡,顾黔明就斗胆抓住了他的手,放到了他的手心里。

陆秋远却偏偏因为这一个动作,想起了他们初见时的场景。

那年陆秋远才刚十九岁,在c大上大学一年级。彼时,顾黔明已经是大四的毕业生,鲜少会来学校,也因为专业不同,和陆秋远毫无交集。

陆秋远唯一见到顾黔明的那一次,还是在对方回来拿毕业证的那天。

他们是在学校的花坛边偶遇的,陆秋远看到顾黔明严肃着脸色,弯着腰找东西。

陆秋远则是要去上课,途经此处。

他们是注定要错过的,所以上天就给他们下了一场雨。

两人都躲到一旁的便利店里躲雨,货架上只剩下一把伞。顾黔明率先买了它,陆秋远纳闷,他晚了一步。

手机上的时间提醒着陆秋远,再不去教学楼就要迟到了。今天这门课的老师很严格,他不可以迟到的。但外头的大雨倾盆而下,这一路要是跑过去,怕不是要变成落汤鸡。

他咬咬牙,打算冲去教学楼。

没想到,才刚跨出一步,顾黔明喊住了他:“同学。”

他回身,顾黔明把伞递给他,依然是沉着一张脸,是个不爱说话的怪人。

陆秋远没接受,皱着眉看他,觉得他好奇怪。

顾黔明倒没在意这么多,他甚至没仔细看陆秋远长什么样。见对方不拿,他唐突地抓住了陆秋远的手,把伞往他手里一塞,然后大步离开了便利店。

“?”陆秋远木讷,看着手里的伞,一脸蒙。

事后,他在花坛处捡到了这个alpha丢失的学生证,上面写着“顾黔明”。可之后的大学时光里,他再也没见过顾黔明这个人了。

所以他也没想过,自己会在几年后,在自家的会客厅中再次见到他。他更是没想过,他会莫名其妙地被吸引,他会毫无道理地爱上这个alpha。

如今,顾黔明握着他的手,很快就松开了。

但陆秋远的眼眶湿了,他别过头,不想被顾黔明看到自己的囧样。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些,过于久远了,那只是一把伞而已。

门禁卡被他握在手中,和那天的离婚证一样,搁的人掌心疼。

他说:“我明天就要去w国了,也许很多年都不会回来,公寓给我算是浪费了。”

顾黔明知道他要离开c国:“不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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