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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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清蒸石甲红
“千丝万缕虾这名字是人家肯德基起的, 不过既然好吃,就肯定有人学着做。”
说起做菜,陆辛知道的那就太多了。
“人家做都是用机器压出来的成品丝儿卷上去再炸,我不是野厨子么?怎么野怎么来,锅里一冲,成了丝儿就行。”
野厨子在锅里烧了水,把洗好的石甲红蟹摆在了笼屉上, 还和一只格外凶猛的螃蟹搏斗了一番。
“螃蟹蒸好了就蒸这些小玩意儿。”
看了一眼时间,陆辛从厨房里出来了。
“你那个视频已经发了吗?怎么样, 是不是一堆人都被小甜儿老师那八百种炸鸡给折腾傻了?”
“我刚刚说了呀,他们都说你那段儿特别帅。”
陆辛歪歪头, 假装没听见似的。
沈小甜说:“我也觉得特别帅!”
野厨子又回厨房忙活去了。
蒸螃蟹, 蒸海蛎子,用少少一点水煮到开口的海虹, 还有白灼的虾虎, 四个大盘大盆在桌上摆的满满当当。
黄渤海一带的海鲜因为是冷水生长的缘故, 总让觉得更加鲜甜, 吃法也更粗犷, 蒸蒸煮煮, 原汁原味儿。
尤其是这些小海鲜,海蛎子在别的地方叫生蚝, 顶级生蚝是可以直接生啖的美味,做熟的话就是蒜蓉粉丝或者芝士黄油,在这里都不用, 蒸到开口,把肉扒出来,蘸一点放了姜末的香醋,入嘴就是绝妙的鲜甜柔滑。海虹是贻贝在黄渤海一带的小名,西餐厅里被叫青口贝,晒干的之后就是东南沿海人们煮汤时候深爱的淡菜,在这儿也是一样的待遇,煮熟之后,开出里面黄的白的嫩肉蘸了姜醋吃。
陆辛其实还调了一个汁儿,用的是葱姜蒜和炸好的花椒辣椒油,另加了醋和酱油,沈小甜试了一下,发现用来蘸虾虎的肉特别好吃。
煮熟的虾虎是紫粉的,扁扁的钳子里都满当当的肉,虾头部位一点点白色的虾膏都异常鲜美。只不过这个在别处被叫琵琶虾、皮皮虾、虾爬子的东西想要拆壳真是麻烦,沈小甜小时候为了吃这个也不知道吃了多少亏,虾壳锋利的边缘和暗藏的尖刺都能伤人于无形。
“先给这个虾捏着两边儿活动一下,然后拆掉小腿儿,撕掉两边儿……”沈小甜吃虾的法子还是老爷子一点一点教她的。
最后从靠近虾尾的下腹部位撕开,满满的虾肉就完整的在眼前了。
沈小甜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陆辛看了她一眼,把手里完整的虾背壳扔到一边,说:“我记得在广东也挺多人吃这个的,那边不是还有什么虾皇么。”
“泰国的大皮皮虾当然没这边好吃呀,品种都不一样,还总是爱做成椒盐的,香是香,也甜,可总是觉得鲜味不够。”说着,沈小甜又解决了一只,她随手把虾壳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里,突然愣了一下。
陆辛正好看着她呢,说:“怎么了?是不是扎着手了?”
“没有。”沈小甜眨眨眼,又笑了,随手拿起一只螃蟹。
秋天的海鲜市场上螃蟹是永远的王者,尤其是时近中秋的时候,月饼和螃蟹都是可以组合出道的了。相比较这几年全网追捧的大闸蟹,海蟹更大,壳相对比较薄,大闸蟹的蟹黄和蟹膏都是人间至香的味道,可要说蟹肉的吃起来的满足感,还得数海蟹。
陆辛弄来的这几只花盖石甲红单个都有七八两重,入手沉甸甸的,而且都是母蟹,一打开就是满满深橘红色的蟹黄。这种性情凶猛的螃蟹有一对大到不成比例的蟹钳,用力拆开,里面的蟹肉几乎直接掉了出来。
沈小甜吃螃蟹和别人不一样,她不是那种拆到哪里吃到哪里的,而是先把整个螃蟹拆了,蟹黄、蟹肉都用蟹腿儿抠出来装进蟹壳里,然后倒上半勺姜醋,她还试着倒了点儿陆辛特意调出来的蘸汁。
陆辛吃了一半儿,看她捧着蟹壳往嘴里塞蟹肉,忍不住说:“你这样吃螃蟹要是碰到了个手欠的,等你拆完了直接端走,你怎么办?”
鲜美的味道在嘴里爆炸,沈小甜把全部蟹肉蟹黄吃下去,足足安静了十几秒,才一脸满足地长出一口气,说:“哭。”
“啊?”
“我爸就干了你说的那种事儿。我刚去北京读大学的时候,他带我吃海鲜,我好不容易把螃蟹肉扒差不多了,他直接端走了,等我回过神儿来,他已经吃下去了。”
陆辛难得瞪大了眼睛,看看手里的螃蟹,再看看沈小甜,他说:“你爸……他是干嘛?”
沈小甜的脸色倒是很平静:“他以为我拆了螃蟹是孝敬他的。”
一瞬间,陆辛的表情像是有八百个脏字儿被他吞回了肚子里。
“然后我就哭了,哇哇大哭,哭得全餐厅的人都在看我。”
说着说着,沈小甜笑了,那时候她刚上大学,从广东到了北京,她爸那时候还在北京一家国企上班,一年才能去广东看女儿一次,看见女儿来了,就请她吃海鲜。
吃得沈小甜嚎啕大哭,吓得他差点打电话回广东对着孩子她妈也哭一通。
“我真的特别委屈,我是给自己吃的,我也没觉得我需要孝敬他,十四岁之前我姥爷养我,十四岁之后我妈养我,他对我来说,也就比陌生人强那么一点儿。”
跟青年离家中年回来的田亦清不同,沈小甜的爸爸沈柯对于沽市这座小城来说就是个外地人,读完了大学,被派到了当时还是国营企业的第二轻工业厂当技术指导,在沽市他认识了沈小甜她妈田心,那时候田心才刚刚二十岁。
田亦清老爷子忙了一辈子的教书育人,跟女儿的关系却并不融洽,田心聪明有余,读书却不用心,读了个高中,却没考上大学,田亦清压着她复读再考,她却一心想工作,离开这个家。
就在这个时候,她认识了文质彬彬的沈柯。
“我两岁我爸妈就离婚了,我归我妈,我爸调去了北京,我妈自己一个人南下广东,我就被留给了我外公,我爸去了北京之后过了两年就再婚了,我十一岁的时候他又离婚了,回过头来一看,我妈在广东也自己闯出了一份儿事业,他又觉得谁都没有我妈好,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又开始重新追我妈……我就是被他顺带讨好一下。
“我那时候已经很久没吃到这种清蒸的螃蟹了,我初中和高中都是住校的,就算回家,我妈也不会开火做饭。”
就这么一个父亲,一口吃掉了自己辛辛苦苦扒出来的,几年没吃过的清蒸螃蟹。
沈小甜那一瞬间的委屈,让她现在想起来,脸上的笑容都有点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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