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2 / 2)
前面的车窗开了一点缝,晨风刮起少年前额的白发,他五官全数暴露在晨光中,浓密的睫毛在白皙脸上投下阴影,他眼睑下有淡淡的乌青,却遮盖不了那精致异常的脸。
他已经完全褪去了稚嫩,下颌线条清晰分明,因为是歪着头的姿势,他的脖颈自然拉长,路刑延能轻易看到他白皙皮肤下的青色血管。
个子虽然挺高,但太瘦了。
路刑延微微垂眸,不知道为什么,从见到江在冉的第一眼开始,他莫名就将这个陌生少年记在了心里。
路刑延不否认自己是被美色所惑,他是Gay这件事不是秘密,曾经有人在公共场合问过他,他直接坦白承认了。
还有一个原因,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江在冉。
这两天他偶尔会想起这个问题,没有找到答案。
但肯定的是,两人一定不是第一次见面。
江在冉是他的粉丝,又长得那么惹眼,说不定是在联赛的观众席上瞥过几眼。
路刑延没有继续深究这个问题,他不喜欢回忆从前。
公交车拐进一条林荫大道,路刑延望着周遭的景色,熟悉感顿生。
广播里提醒下一站是碧水园,江在冉被吵醒,他本能就去追寻路刑延的身影,人还坐在他身边,他悄悄松了口气,小声提醒道:下一站就到了。
路刑延大半年没回宁城,这条线路是新开发的,他上车的时候没有注公交车的途经站点。
碧水园是他家的小区。
江在冉也住在这?
路刑延没有告诉江在冉这件事情,两人过了保安亭,江在冉突然道:刑队,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进去有点路,会耽误你时间,这片安保还可以,我可以自己回去了。
路刑延没有在他眼神里的不自然,点头道:好。
江在冉站在原地没有动,路刑延耐心等着他把话说完。
江在冉忐忑道:那我睡醒了可以来网吧找你吗?
路刑延:可以。
江在冉:你会带我打游戏吧?
路刑延憋住笑:会。
江在冉脸上止不住的喜让路刑延心情也好了不少,他冲路刑延说了声拜拜就小跑着走了。
路刑延站在绿化道旁,看着少年跑远了一段距离,又突然转身冲他挥了挥手。
晨光洒满他的全身,他被暖阳渲染的耀眼夺目。
风卷过树梢,撩拨着路刑延的发丝,他的嘴角缓慢勾起。
路刑延站在公交站台前等车,他低头给江一发迟到的消息,江在冉那一番话点醒了他。
从前都能坦然自若的应对所有事情,怎么一到这上面,自己就钻牛角尖了呢!
想到江在冉说那话时的模样,路刑延不自觉露出傻笑。
长得好看,性格也不错,还是他粉丝
小延?
一道熟悉的声音打破了路刑延的所有想法,他浑身紧绷,转头看向来人。
一个年轻妇人推着一辆婴儿车站在台阶之下,车里的小孩个子长大了不少,冲他摆了摆两只胖乎乎的小手,口水流了满嘴,黏腻的喊道:哥哥。
半年不见,都会说话了。
路刑延不自在的与女人对视,轻声道:妈。
回来了怎么也不和家里联系?闫雪问道,话里有指责,但很微弱。
路刑延:我在朋友家里住。
这回答明显规避了她的问题,闫雪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路刑延不是小孩子了,他有自己的想法,那件事后,他们也无权干涉路刑延的一切选择。
闫雪:回家一趟吧,房间还给你留着,至少至少住一晚吧。
路刑延看出她眼里的祈求,想了想还是不忍心拒绝,点头答应了。
闫雪将路幸宝从婴儿车里抱了出来,招呼着路刑延进来,她满脸喜色,笑道:你房间就没动过,我隔半个月就会打扫一次,都很干净。
路刑延沉默的跟在她身后,女人的腰背比上一次见面要佝偻许多,看来带孩子很辛苦。
闫雪:你爸出差去了,要半个月才能回家,你在这边待多久啊?
路刑延:半个月。
他说谎了,他不想见到那个男人。
闫雪失望道:这样啊,你是放假吗,听小松说,你们还在打比赛,怎么就回来了?
路刑延推开自己卧室的房门,将落寞的表情收敛的刚刚好。
路刑延当初说要去打职业,他们是一致反对的,两年来他打出了成绩,名声越来越大,但闫雪和那名义上的父亲从不关心他的事情。
闫雪不是网络白痴,只要上网搜一下,就明白他最近发生的事情,但她从来没有。
路刑延分不清闫雪的关心到底是真是假,她看似对自己很上心,希望自己常和家里联系,又无视他在外的一切事情。
路刑延扫了眼她怀里抱着的路幸宝,在心里苦涩一笑。
房间还是和他离开前一模一样,只是,房间地板上七零八落的丢着玩具,他书柜上的书籍歪歪斜斜的,有几本书被撕碎了散落在地板上,纸张上涂满了油画棒。
他小时候做的手工艺品也全部被扒拉出来,始作俑者毁坏的差不多了,没有一件完好的。
路刑延视力好,甚至在窗帘那块阴影处的地板上看到了不知名的水渍。
闫雪面色瞬间变了,抱歉道:不好思啊小延,前两天亲戚家的小孩来玩过,宝宝和他们玩得太开心,我在一楼,不知道他们去你房间了,宝宝还小,不是故的,等下我帮你收
没事,我自己会收拾的。路刑延打断闫雪冗长的解释,每次不都是这样吗?
路刑延:我有点累,可以让我休息会吗?
好。闫雪脸上满是失落,抱着还不知情的路幸宝离开了。
路刑延侧头,闫雪背对着他,路幸宝可没有。
那天真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盯着他,笑容憨厚,但路刑延不喜欢。
他嘴角抿起,挪开视线。
路刑延16岁那年从多嘴的亲戚那里得知自己不是路家亲生的,他明白父亲为什么对他视而不见,闫雪对他虽然好,但两人之间总是有隔阂。
路刑延从前以为父母和孩子相处都是这样冷淡疏离的,直到他看到那对夫妻是怎么对待亲生的路幸宝的。
路刑延承认自己离家出走很幼稚,但他不后悔。
这么多年,也没人真的想让他回家过不是吗?
盛夏的蝉鸣在窗外吟唱,路刑延躺在草席铺垫的地板上,檐下挂着的风铃被风带起一串清脆的铃音。
灼目的日光被窗帘遮盖,变作温暖又柔和的光。
一双带着清甜西瓜味的手轻轻覆盖住他的眼睛。
是独属于夏日的味道。
哥哥。
路刑延的睫毛触到对方的掌心,透过手指缝隙他看到小孩低垂的眉眼下,黑瞳中倒映着他,璀璨又明亮。
哥哥,晚上我们去看唱大戏吧。
路刑延看不清捂住他眼睛的人的模样,唯独看得到那双眼睛,渐渐和晨光下的少年重合,他的轮廓渐渐变得虚幻,成了阳光下的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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