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1 / 2)
“恭迎主上归来。”为首的女子有着一张霞映澄塘般绝美的容颜,靡颜腻理,眉眼恭顺,美得不似凡人模样。
在易尘见过的所有女子中,唯有阴朔的美貌能够与面前的女子相提并论,足以见其倾绝之姿。
只是有些可惜的是,此女五官美则美矣却毫无风骨,倒不是说她满脸奴颜媚骨之色,只是她姿态过谦,过谦则无骨,不过如此。
“易尘上仙可是看上容华了?”苦蕴注意到了易尘眼中的惊艳与遗憾,大方地道,“那就送你了,能在易尘上仙面前伺候,也是容华的福分。”
易尘微微一愣,还没来得及回拒,那容貌姝丽的绝色女子就莲步轻移,缓缓走到了易尘的面前,盈盈下拜。
“多谢阁下的美意。”时千挡在易尘的身前,不管是试探还是别的什么,他都一力承担了下来,“如此巧夺天工的偃甲偶人,想必是魔尊阁下的心头挚爱,君子成人之美,不好夺人所爱。”
易尘听得心里一瘆,她再抬头看向那笑意浅浅的女子,也不觉得她美了,只觉得那过分类人的模样与姿态实在诡异得有些可怕。
“容华虽美,却到底美在皮相不在风骨。”苦蕴捏着下巴,笑得轻佻,“但是偶人有偶人的好,我至少不必看着她们艳丽的皮相却为她们藏在皮下污臭的脓血而隐忍作呕的欲望,明明心里肮脏至极,却偏偏要用精致的表象来蒙蔽自己和他人的眼睛,自欺欺人。”
“更有趣的是,明明事实如此,她们却总是会因为被他人戳穿真相而恼羞成怒呢。”
“你说是吗?”苦蕴轻笑着转动视线,定定地凝固在易尘的眼眸中,“易尘上仙?”
易尘面无表情地苦蕴魔尊对视着,心里却如同万千羊驼同时奔腾而起般混乱而又复杂。
——读心术的发动条件是什么?如何发动的?我身为家宅自备警卫员活泼开朗的内心岂不是被人看得一清二楚了?这还如何维持我高贵冷艳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形象?不过话说起来这人难道是因为能读心所以对人心丑恶感到绝望因此反社会的类型吗?噫!
——好过分啊,居然是这种主角才有的人设!说起来这个人物设定很常见啊在二次元里,可恶,感觉主角的地位被抢走了呢。
——一般来说呢,这人既然是反社会人格那就排除热血少年漫男主角的可能性了,难道是乙女游戏里可以被攻略的反派角色?
——懂了,大兄弟,别那么伤心难过嘛。你现在经历的一切痛苦与磨难都是为了与未来你的真命天女相逢的啊,她要么就是不能被你读心,要么就是心思天真无暇无垢无尘的真圣女,她一定会净化你的内心并让你感受到人世还有爱存在的!
——……好烦啊不想说话人家有男朋友了给看不给撩的,阴朔小姐姐那么美我都不想下手呢,这魔尊思想太过开放了吧简直橘里橘气的。
易尘眨眨眼的功夫,浑然不知晓自己的内心被人读得清清楚楚,她只是顶着一脸正气凛然的表情跟苦蕴魔尊对视了半晌,不一会儿,就看见苦蕴魔尊嘴角一挑,眼皮抽动,下一秒就憋不住一般失态地放声大笑:“哈哈哈哈——”
“我会有能净化我心灵的真命天女在未来等待吗?”苦蕴魔尊仿佛被戳中了一辈子所有的笑点一般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橘里橘气的是什么意思?家宅自备警卫员是什么意思?哈哈哈哈哈剑尊阁下居然是喜欢女人的吗?”
n bs被彻底看透的易尘眼神默默的死了,她一扭头就埋在了时千的背上,觉得自己简直没法见人了。
太、太过分了啊!我要报警了!
大概是苦蕴魔尊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实在太过伤眼,时千面上的淡笑也逐渐冷却了下来,不咸不淡地敲打着道:“阁下,适可而止吧。”
“莫要欺负我家小一啊。”
“怎么会欺负易尘上仙呢?”苦蕴魔尊朝着易尘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暧昧无比的笑脸,哪怕易尘看不见,“我喜欢都还来不及呢!”
在时千满脸“家里孩子还小拒绝瞎撩”的不合作态度下,苦蕴魔尊依旧将两人带进了魔宫,体贴而又周道地招待,却绝口不提荒林之事。
他实在是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人,在没有确切目标的情况下,即便是易尘也很难从他嘴里撬出情报来。
比起谈判,易尘更擅长抚慰人心,毕竟她以前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心理医生,抚平不幸人们心中的伤痛。
毕竟,只有同样经历过心灵崩坏的人,才更能理解那些陷于苦痛中的人们到底是怎样的绝望与勇敢吧。
虽然因为自己患上了社交恐惧症而放弃了这个梦想,但易尘对待这个尘世,永远都是宽容的——或者说,对人心,是无尽包容的。
但是当时千突然失踪时,易尘才突然意识到,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善意的,有些执念也不会因为情感而变动分毫。
即便痛苦也要做,即便悲伤也要做——这才能叫做执念吧。
易尘跪坐在地上,冷着脸,看着那一身墨袍的男子缓步而来,如浊世公子般清贵优雅。
“日安。”来人矜持地颔首,比最上等的紫微墨还要贵气雅澹,“……嫂子。”
“时千在哪?”易尘打断了无意义的寒暄,眉眼冷凝如同凝固墨迹的画,“我早该想到的,所谓的万里荒林,根本就不曾存在吧?”
易尘想起了边城中人来人往的贫民百姓,如果说魔界修士不曾为天地大劫而惊慌失措还可以说是心性使然,但若是贫民百姓都不曾因劫难而生出困苦,那难免会显得太过荒唐了。
“那精妙绝伦的偃甲偶人,是出自穆巫之手吧?那个箱庭之所以会在凡尘中存在那么久,也是有你在背后为她遮掩行踪吧?”
那些过往中的种种疑点也一点点地在易尘面前剥露出单薄的表象,抛去多余的个人情感,她的理智就如刀锋般明锐迫人。
“也就是说,少言的身份其实早就暴露了?而你那时候会前往子州,是因为子州与凡尘两地实际都是穆巫所掌控的地盘。我和少言之所以会如此轻易地落入箱庭的陷阱,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在子州之地,你就已经盯上我们了吧?”
“嫂子聪慧,弟弟自愧不如。”喊着年纪足以当自己孙辈的孙辈的少女为长辈,朽寂的面上依旧看不出尴尬的波澜。
“我也很意外嫂子会闯进了穆巫的箱庭,毕竟那个箱庭不过是我的一次尝试,还未完全成功的阵法罢了。”
“实际上,箱庭并不是两个,而是八十一个。”朽寂目光淡然地凝视着易尘,语气平静地道,“箱庭分布在天下各处,周而复始,串联一线,便会形成一个全新的阵法。只是穆巫太过感情用事,暴露了我的布局,虽然给我带来了一则好消息,却也害我错失了契机。”
易尘心中微微一沉,她抿唇,不愿意再暴露更多的情报,只是冷声道:“穆巫死了?”
“并未。”朽寂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那里烙印着一朵小小的红梅印,“巫是我旗下的一员大将,她们这条血脉的传承非常有趣,上一任巫死了,下一任吾就会得到传承。虽然这一代的巫还未完全成长起来,但比起穆月语,她更好掌控在手掌心。”
“嫂子给我下的这条禁令,可是让弟弟我苦恼不已。”朽寂拢住袖子,容色淡淡地道,“如今与嫂子相对而谈,我就已是感觉到元神的萎靡。我原是想杀掉兄长取而代之的,却偏偏被嫂子将了一军,让我大意失荆州,输掉了半子棋。”
易尘谨慎地没有提起更多,只是试探地道:“少在那里惺惺作态,我不信你的手下不愿为你分忧。”
“这个自然。”朽寂眼瞳微动,近乎平和淡然地看着易尘,轻声道,“但是想要取而代之,就难免要我亲自动手,若是做他人嫁衣,我也是不愿的。嫂子也不必试探这些,我不会再对兄长出手的,因为没有必要了。”
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易尘忍不住站起身来,叱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做我一直想做的事情罢了。”朽寂垂眸,却没有更加靠近易尘,实际上仅仅只是这么相对而立的谈话,脖颈上的红梅印都烧得他五内俱焚,痛苦不已,“穆巫做了一件坏事,却也做了一件好事。”
他微微掀起眼帘,看着易尘脚底下逐渐亮起的星点,唇角终究带上了几分笑弧。
“她的死让我明白——箱庭确实可以围困天道,也可以做到我想要做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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