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1 / 2)
此次吴子与的事情,本该做的滴水不漏,太子殿下已经重伤,周明隽的嫌疑最大,只要成功,一次就除掉了两个。
先时为了主持大局,不已经将二皇子推到了龙椅边上吗?
只可惜忽然杀出来一个曲昙桦,让吴子与无所遁形落在了周明隽手里,甚至牵扯出了曲氏门人被追杀的案子来,还让周明隽亲自来查,对贤妃和二皇子来说已经是很大的威胁。
唯一不让周明隽顺利查下去的办法,就是即刻让太子毙命,皇后暴怒,会第一时间将矛头对准周明隽,即便不要他死,也不会让他好过,二皇子做不了皇上,还有三皇子,怎么都轮不到周明隽。
他们急了,便不择手段,关键时刻又不放心别人,索性铤而走险借着探望之故亲自下手,却怎么都没想到,对外宣称伤重难治的太子殿下,正守在东宫,守株待兔,人赃并获。
“爹,你等一等!”孟云娴有点转不过弯来:“太子殿下不是重伤?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话说到这里,饶是孟光朝也只能拍脑袋了:“为父不是活神仙,知道的不多,但若是让为父来猜测,许是有人早已经与他通了气儿,什么被瞭望台砸伤重伤难治,恐怕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吓唬人的说法,为的就是让真正害人的人误以为自己成功了,这才好抓住他的狐狸尾巴。”
孟云娴整个人都不好了。
“您的意思是……这是周哥哥和太子的……戏?”
孟光朝催促她喝汤:“此事不是我说的,不过是个猜测,若是你真的好奇,就喝完这碗汤,等着你的夫君亲自来答疑吧。”
孟云娴当然想立刻找周明隽问个清楚。他是什么时候和太子通气儿的?
太子有皇后言传身教,皇后那样防备周哥哥,又怎么会允许太子和周哥哥做这样的戏码呢?一旦太子不信任周哥哥,又或者是提前让二皇子或三皇子知道了这事情,岂非是功亏一篑?
可惜周明隽并未在身边,此刻,他正与皇后和太子同在崇宣帝的御书房。
太子周明赋的确没有受重伤,只是骨折,此刻他的腿被夹板裹着,行动不方便,但是脸上的神情却是精神又认真的。
淳于皇后忧心忡忡的看着他,不止一次的问他是不是真的没有别处受伤。太子不厌其烦一次次的表示自己真的只是轻伤,淳于皇后如鲠在喉,即便望向淳王殿下的眼神依然冷漠,却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一直以来,她都将贵妃看做自己的劲敌,又因贵妃迟迟没有子嗣,将周明隽记作了自己的儿子,而周明隽的母亲死于当年的刺杀,她身为皇后,难保不会成为这对母子的敌人,所以她才这般忌惮。
如今,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一直忌惮的人,竟然与亲生儿子联手,将背后捏着她的心思暗中挑拨作乱的黑手给引了出来。
而今,淳于皇后心中只剩阵阵后怕。
当时太子传出伤重,她六神无主,招来的御医全都束手无策,太子又多在昏睡,她便顺理成章的将怒气全都堆到了周明隽的身上,就连朝臣在刘充等人的暗示之下,让二皇子来住持大局都未曾有半点防备。
当真是因为贤妃在宫中多年来都低调无声,她竟忘了,刘充乃是贤妃的母亲,刘氏是贤妃的母家,他们为何要在东宫与五殿下的事情中掺和?
再细细往回想,之前周明隽无论做成什么,都会得到大肆的吹捧,然后风向慢慢的就变成了周明隽与太子的比较,她身为皇后,当然不能让自己的孩子落后,这才有了那些争斗,却原来,她从一开始就是被牵着鼻子走的。
反观周明隽,他一早洞察真相,却心知她这个皇后必然防备他,所以一直隐忍。若是他也像他们一样,被那母子暗中挑唆,可能真的会因为母亲的仇恨和自己收到的委屈来进行报复,哪怕是玉石俱焚,也不会让太子好过,这样一来,贤妃母子不就是坐享其成吗?
“父皇,母后,儿臣令你们担心,实在是不孝。”
淳于皇后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又看了一眼周明隽,“所以,这个计划,是昭王殿下出的?”
崇宣帝沉默不语,看着两个儿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明隽垂眸一笑,低声道:“儿臣与太子殿下不似自小一同长大的亲兄弟,多少疏离了些。但即便不亲熟,儿臣并非看不出太子殿下在皇后的教养之下生成的脾气秉性,太子殿下连儿臣妻子的义兄都能大方任用,足见殿下是知人善任之人,儿臣斗胆说一句,为君着,未必无事不通,但必定慧眼如炬。善于将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比自己精通擅长更加有用。”
“太子稳坐东宫,文韬武略,从未叫人失望过,儿臣实在想不出太子会咄咄逼人的理由,但观先时许多事情,儿臣与太子总是莫名其妙的被放在了对立的位置,这令儿臣十分不解。”周明隽微微抬眸,目光平静无波的望向皇后:“难道儿臣与皇后、太子之间,有什么必要的仇恨吗?”
皇后的心中狠狠一震,她隐隐察觉,若是她与昭王此生还有开诚布公讲话说明白的机会,也只有今日了。
淳于皇后暗暗舒了一口气,沉声道:“昭王你与太子合谋做了这样一场戏,虽有欺瞒之罪,但能将真正图谋不轨之人捉出来,本宫可以既往不咎。借着今日的机会,能说清楚,自然是最好不过。本宫以为,无论是本宫还是太子,从未有对不起昭王殿下之处……”皇后说到这里时,看了皇帝一眼。
“昭王殿下与太子同为皇室血脉,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本宫相信,今日昭王殿下能这般隐忍蛰伏,帮太子除掉恶贼,他日,也定能以一己所长,匡扶社稷。”
一直沉默的太子周明赋忽然抬头,望向崇宣帝。
“父皇。”
崇宣帝眼神微动,神情里尽是疲惫和伤痛。
当日,是二皇子周明文按耐不住,借着探望太子之机想要下毒手,然后将这事情归为被瞭望台砸伤之后的重伤不治,让皇后失去理智去针对周明隽,从而自救。事情发生之后,崇宣帝雷厉风行的将事情做了一个了结,担这并不代表他不心痛。
贤妃陪伴他多年,周明文与周明轩怎么说都是他的亲儿子。
他明白这种心情,所以到了最后,答应了贤妃的要求,让贤妃自己背负了所有的罪名,只是将两个儿子送去剃度出家,美其名曰为皇室祈福,为母亲赎罪。可是经此一役,他终究是大受打击。
他以为自己的孩子不会发生当年一样的纷争悲剧,没想皇位始终是皇位,对所有人的诱惑力,都是一样的。
周明赋似是经过深思熟虑,缓缓开口:“之前,儿臣受到了二弟和三弟明里暗里的挑唆,从未能真正看清五弟的为人,此次五弟不计前嫌,帮儿臣避过了奸人的陷害,令儿臣十分愧疚。儿臣的确因为之前的流言和舆论,对五弟生出了忌惮之心,但如今想来,的确是儿臣心胸狭窄,担不起五弟口中知人善任的美名。”
“五弟从未修习过曲氏的巧技,却能天赋异禀的令大禹工学从无到有,平地而起。过去几年造出的器具,为大禹造福良多。曲氏门人自小学习这些,所附本领定然更加超凡卓越。若此刻能让五弟来将他们约束管教,为大禹效力,当是最好的选择。”
周明隽也望向崇宣帝,主动开口:“父皇,儿臣有一想法,请父皇恩准。”
崇宣帝的声音沙哑:“你说说看。”
周明隽沉思片刻,直言道:“当年的曲氏门内纷争如何,如今早已无处对证。唯一能知道的是,我的母亲为平息战火,被国君送往大禹作为质女,曲氏一脉中,也并非人人好战。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母亲算救了她们一命。儿臣望父皇恩准,撇去母亲大禹皇妃的身份,为她正曲氏门人的身份,儿臣可以不做这个昭亲王,只愿能做母亲的儿子,为她将曲氏一脉传承下去。”
此话一出,皇后和太子的脸上都出现了震惊之色。
皇后下意识道:“昭亲王,你此番言论,贵妃可曾知道?当日在大殿之上,贵妃曾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认定你这个儿子,如今你却要奉生母为尊,你就不怕贵妃多想?”
周明隽面不改色:“若是父皇愿意为母亲正名,儿臣自会向母妃解释清楚,即便母妃有怨有气,也该是儿臣一力承担,绝不会牵连他人。”
周明隽的这番话,着实让皇后和太子震惊不小。
若说之前他们还顾忌周明隽手握曲氏的巧工,背靠贵妃这座大山,那么现在周明隽等于自断后路!得罪了贵妃,等于是去了母家的支撑,他独自握着曲氏一脉想要发展壮大,还能投靠谁!?自然是投靠太子,投靠皇后!
这是他在求和?
周明隽的这个提议,对皇后和太子来说没有任何的威胁,甚至还有利处。
御书房内一片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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