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1 / 2)
皇帝也不管继续说了下去:“宫里事事掣肘,朕有时候是真心没办法,朕只求你忍一忍,实在忍不了了,你砸朕骂朕都行,好不好。”
蓁蓁望着在皇帝,他眼神真切,恳求也真切,如何不教她心软?曾经年少时候,她也盼过和鸣铿锵夫妻恩爱,谁能料到天不遂人愿,落得今日境地。
蓁蓁想,罢了罢了,儿女双全、位份尊贵,又引得皇帝都这般了,她也没什么不能遂愿的心了,一切大概都是“贪心”两字吧。
她靠进皇帝胸膛,温婉道:“我知道了。”
第135章
当日夜皇帝带着蓁蓁在虎丘烧过香, 隔日御驾便启程前往江宁。
江宁,是皇帝此行的重中之重。作为前明南京,此地物华天宝, 文人集萃。三藩大定后的皇帝来江南, 来江宁,望的是身体力行、文恭谦和,以收江南仕子之心。
皇帝很忙, 忙着祭祀明□□朱元璋孝陵, 隔日又幸江南教场,开十二力大弓,左右各五发, 九中靶心。壮年天子,引江南万民欢呼, 无不庆幸是国朝盛世。
同样江宁也是南北汇合要道,因两江总督府在这, 两江主要的衙门也都在此,达官贵人之多想而知。
蓁蓁并没有去多见那些达官贵人的夫人,也没有去看皇帝开弓,而是拉着她所喜的曹李氏出门且和她念叨着:“皇上开弓我看得不要看了, 这回来怕被人说是蛮夷吓人, 才带了十二力。跟你说这十二力, 十来岁的大阿哥都开得了, 出来吓吓南方小民的。”
蓁蓁一时笑得灿若桃花, 李氏在旁瞧着想起先前的一桩事来。
她同蓁蓁在苏州分手后先行跟着曹寅回江宁接驾。江宁的官夫人虽多, 可能在皇帝面前有脸面的曹家却是独一份。李氏一回江宁各府的夫人们就递了帖子来拜访,李氏没想明白,曹寅知道却笑了,拿着拜帖同她解道:“这些夫人们怕都是替她们的老爷来向你打探虚实的。皇上这回来江南身边只带了德主子,两江的官员们都暗暗憋了一股气,谋划着要送一位娘娘给咱们主子爷呢。可谁都不敢贸贸然送,这事是火中取栗,办好了龙心大悦,从此在皇上身边就有了个可靠人,办不好那就是丢官罢职还落了个没脸,他们就想着先知道皇上喜欢什么样的,而见过内庭女眷的也只有你了。”
李氏听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们这些官老爷们,各个都想当然,我敢说德主子那般的容貌气度,满江南都找不出第二个来,他们选的那些往她旁边站着那就是庸脂俗粉,皇上哪看得上。”
曹寅含笑让下人把那些拜帖都收起来。“此事夫人你放心里就好,至于这些拜帖么……不妨说你忙着接驾,等皇上走了再一一拜会她们。”
她倒没和蓁蓁说起此事,只听蓁蓁还在说:“皇上那把十六力的弓拉起来才吓人,这要到北面围场,让一干侍卫和皇上一起比,那才真叫有意思。”
李氏道:“娘娘久侍圣驾,自然什么都见过。”她还是有点遗憾,叹道:“奴才都不会骑马。”
“骑马难什么?小曹大人不是当过侍卫,也跟着北巡过啊,回头你们回京了让他带你去西山试试就好了。”
两人同乘轿子正往大报恩寺去,蓁蓁微微掀开一点轿帘,大报恩寺琉璃塔已在眼前,高耸入云的琉璃塔身在阳光下金碧辉煌,风过塔身,层层铜风铃齐响,清脆叮当绕在每位香客身边。
“太美了啊。”蓁蓁瞧得眼都直了。
“是呢,不少红毛子还特地来画了西洋画带回去,我小时候听说有个红毛子在大报恩寺外边画边哭。”
她放下轿帘道:“这就乡下人了。”
“西洋没见过国朝昌盛物博嘛,若是他们见到紫禁城,更要啧啧称奇了。”
“宫里也就是给人看的,不如这儿,人烟气好。”
李氏笑道:“德主子啊,前头就到了,您这回要什么都能开口和掌柜的问,大报恩寺外都是捡漏的,我家爷说就数这家漏最多,咱们去捡捡。”
于是二人携手进了一文玩铺子,里头放着各色宝瓶、文房四宝,又刻本书卷琳琅满目。
两人进了,又店家引入在内室坐了,寒暄几句罢蓁蓁问:“您这儿可有董其昌董文敏的好物?”
李氏坐在旁边给她立马使了个眼色,蓁蓁不解,店家却有讥笑之色:“夫人家中大人是做官的吧?”
蓁蓁不懂他一句话怎么引得店家说这个了,店家让小仆去取了一箱子来,他打开指着说:“夫人要的董文敏各有不同,就看您怎么挑了。”
“不同?”蓁蓁还是不解。
店家无奈地说:“夫人是头一回来吧,董文敏为当今圣上所爱,所以这些年来收的大多是做官的,要说哪有这么多董公的东西,还各个都是上品啊?所以就分了几档,您要是不差钱,就挑着好的来,这里有卷月赋并有前朝几位阁老的题字印鉴的,只是作价千两。”
“千两?”蓁蓁唬得一跳,就是之前栾大去问一卷米芾的画也不过千两,这店家开价可够黑的。
“这样的好东西都是要往宫里的送的,千两,万一换来地方督抚大员,千两算个什么,万两也回来了。”
蓁蓁瞬时心一沉,又问:“那别的呢。”
“这一卷么,王叔明画的,有文敏题字,算二档,折一半价就能拿走。另有的么,嘿嘿。”
店家起出两卷展开,蓁蓁一瞧也是不错的东西,她不解,店家说:“这也就十两的事,不也一样吗?”
“你埋汰谁呢!”李氏先不肯了,她吩咐道,“那两幅我们都收了,你再拿旁的来。”
店家识人看色,连忙又拿了一些青铜器皿、砚台官窑,尤其以一汝窑笔洗和一钧窑梅花瓶最为珍贵。蓁蓁不能辨真假,只见李氏点头,也不再多问。
其余大多是些吴门字画,好玩的团扇册页、美人图,她看了入眼的也有些,只想着一并带回去和细瞧。一直到最后,蓁蓁展了一幅扇面,却是文征明画的梅花扇。
“好物!”她问道,“店家,这个……”
“夫人好眼力,只是这个不巧得很。”店家长叹气,“这本是一对扇面,您瞧这背面的梅花词,只是上阙,另一阙在另一面上。可之前来了位不讲道理的爷,非强买了下阙那面,小的让他都带走,他还不肯了,出了双倍价夺了去,可怜这面孤零零地落在这儿。”
“这可太可惜了。”李氏也惋惜道,“文氏的梅花扇还是一对,这人也忒不讲理了,一对扇面就此分开,后会无期了。”
“可不是嘛……”店家长吁短叹,蓁蓁实在太爱这面梅花扇,店家逢她这样的大主顾,又这扇子其实早挣回来了,便赠与了她。
一直近黄昏,蓁蓁才与李氏心满意足地回江宁织造府。
···
江宁织造府正是曹氏目下在南方所住,曹寅之父与年初在江宁织造上病殁后,曹寅回江宁治丧并监理江宁府织造事宜已有半年,皇帝此回驻跸江宁府自然选择在曹府,其外还另见了自己的乳母孙氏。
皇帝正读纳兰容若新为曹寅所作的曹司空手植楝树记,他随口读出:此即司空之甘棠也。
六阿哥胤祚也在一边,遂问皇父:“皇阿玛,何为甘棠?”
“容若,这是你写的,你与六阿哥说吧。”
纳兰长拜便将召伯甘棠解与六阿哥,并说:“诗三百甘棠作:蔽芾甘棠,勿剪勿伐,召伯所茇;蔽芾甘棠,勿剪勿败,召伯所憩;蔽芾甘棠,勿剪勿拜,召伯所说。便是怀念召公之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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