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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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房子后面有条小河,河里有虾,还有鱼,有一种红色的鱼,不能吃,泥鳅很大,水很浑浊,下游有一段分流出来的支岔很清澈,很多妇人在那里洗衣服。

她说卖糖画的老头会在傍晚从她们家门口经过,但是没有人给她买。

……

她记得很多琐碎的东西,有些事情说得还很离谱,听起来就像是小孩子的言论,做不得真。

他问过她:“知道家乡叫什么吗?比如这里,是江东,崖城,往西面是汝南,往北是大关……”

她摇了摇头,两只眼睛里写满了茫然。

大约是真的不知道,或者说从未听人说过。

从她的描述来听得出来,她家境应当并不算差,只是她在家的处境大约并不好。

至于其中曲折,从她那颠三倒四的描述里,他是无从猜测了。

她经历倒是蛮丰富的,听她说应当是被家里辇出来的,是那个她印象里并不太理会她的母亲把她撵出来的,说她本不该活着,又说叫她一直走,莫停留。

她身上带着不少的盘缠,确切是一直走了,中途遇见过驼商,遇见过一些奇奇怪怪她自己形容不来的人,她跟过很多人走过,吃饭靠施舍,被卖到过布料铺子做苦力,她偷偷跑出来的。也差点儿沦落到奴隶市场,她给他看身上的伤疤,背上有好多的鞭伤,被抽打出来的。

不过即便如此,他觉得她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上天恩赐了。

只是确切他也觉得她有些可怜了些。

“福大命大,将来富贵无穷。”有次他调笑他。

谨姝眨着眼睛看他,似乎并不能理解这是何意。

一个月后他伤已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还是不太利索,听说静安候因事被押解进京了,他的那些部下走的走散的散,封地亦换了新的侯爵。

他着急知道兄长的家眷怎么处置了,兄长尚且留有一妻,兄长死的时候,他的妻应当快要生产了,这么些年过去了,如若生下来,小孩大约和谨姝一样大了。

那是兄长留下的子嗣,他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人,应当挑起重担,为她们撑腰的。

他走的那天,谨姝跟着她,他走一步,她跟一步,他扭过头去看她,她也看他。

他倏忽就笑了,“怎么,还赖上我了?”

第31章

谨姝为何会睡得如此香甜?那得从昨晚吹了灯说起。

李偃习惯睡在外面, 所以她爬上床的时候还是往里头去。

看不清,小心翼翼的,怕踩到他。

平常睡觉的时候,自然有稚玥和涟儿在旁边候着, 她睡下了, 才有人帮她吹了灯,稚玥会在暗处放一盏小油灯,昏昏的, 不怎么亮,睡着的时候也不会影响什么,晚上起夜不会太黑看不清。

涟儿若在屋里陪着, 总怕那油灯味道大熏着他, 总是吹熄了,但若她晚上有些动静, 涟儿会第一时间掌灯,那丫头跟狗似得,耳朵灵得很,还总是能精准地能辨别出来她是翻身还是要下床。

有时候她还觉得蛮好笑,心想若晚上自个儿做些什么, 那丫头都支棱着耳朵听说,想想还怪难为情的。

昨夜里她原本在等郑鸣凰,她在假设郑鸣凰和抱月有问题的情况下, 说的做的所有的事情其实都是在激怒郑鸣凰, 亦或者是明明白白的挑衅。

在没有证据又没办法等下去的情况下, 让对方先露出破绽是最迅速能解决办法的方法,就是以身犯险蠢了些,所以她其实还是有些紧张的,做了许多的准备工作,装病、把稚玥和涟儿支走、侍卫留一半,其余叫去外面守着,把自己空出来,等着鱼儿上钩。

显然郑鸣凰比她想象的沉的住气,几次刻意激怒对方都没什么反应,大约是她做的太明显了些。

也大约是她并不十分了解郑鸣凰。

昨夜里李偃回的时候,她心其实放下一半,跟他说了自己的猜测,犹豫着提了自己重生的离奇事件,害怕他不相信,又到他坦白同她一样。这心情起起伏伏着,最终却是彻底放下心来。

她其实上辈子这辈子都挺蠢的,同李偃说的一样,很多时候她是自作聪明,也不过是仗着重活一世知道些旁人尚且不知道的事,她所有的冷静和手段都来自于不甘心,但一个蠢了二十多年的人,就算是重新来过,也不见得一下子能聪明到哪里去,她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但李偃不一样,她一直知道他是做大事的人,心思缜密到让人不可不惊叹,就如同前一世里那个风雪交加的长夜,兵临城下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知道,传说中暴虐无道有勇无大谋的江东王李偃,绝非传闻里说的那样不堪。

史书上永远记得的,是成功者的功德,李偃就是那个最后笑傲天下的人,他将被载入史册,成为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在后世的千秋万载里,都会有人记得,一个出生草莽、原本亡命天涯手中更无一兵一卒的无名之辈,凭着十数年的努力,从白名之人,摇身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人。

不是凭空得来的。

是他一步一步谋划出来的、争来的。

这种堪比传奇的人生,会被无数人记得,并赞叹。

无论前世里郑鸣凰在这场争夺天下的战争离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无论她是否和刘郅合谋去阻挡李偃的脚步,都没什么关系,李偃最终还是胜了,谨姝而今想做的,是让李偃连那几步弯路都不要走。

但如今李偃知道了,他亦相信她,那么一切都好说很多,他会警惕,会防备,郑鸣凰算计不过他的。

应该……是的吧?

谨姝这样想着的时候,整颗心都安定下来了,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困意便慢慢席卷上来,她爬上床的时候,内心其实十分的平静,但因为李偃是瞒着所有人回的逊县,谨姝也就没叫人进来伺候,她小心翼翼怕踩到他。

但大约这世上总是有一个魔咒,当你越害怕一件事情会发现的时候,他发生的几率就越大。

天气越来越热了,驿站准备了蚕丝薄被,那面料相当的滑腻柔软,谨姝不小心滑了一下,整个跪在他的小腿上,她虽然于他来说浑身的重量算不得什么,但猛地砸过去应该还是挺疼的,他蜷了一下腿,谨姝刚爬起来的半个身子又滑过去了,两个人滚做一团的时候,谨姝“哎”了一声,为自己的毛躁深深地叹了口气。

李偃倒是乐了,“你做什么呢?”

谨姝低声说了句,“不小心,砸疼夫君了吗?”

李偃“嗯”了声,声音依旧带着几分笑意,声音也很低,问她,“要不阿狸给揉揉?”

谨姝一边小心地往里爬,一边“嗯”了声,掀开被子钻进去,手摸过去按了按,问他,“是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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