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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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秋姑娘的衣裳,秋姑娘的意思,您在此处身着男装有所不便,若不嫌弃便换上这个。”

虽是自谦的话,但由这侍女不卑不亢地说出来,反倒是我该感到荣幸的意味。我当下点头:“客随主便。不知我是否可以出去看看,外面似乎热闹了起来?”

侍女的眉头拢了一瞬,沉吟道:“姑娘出身正经人家,我们这儿,知道的人明白是谈诗作曲的雅楼,外人看来仍是风月场所,是以若无大事,姑娘还是留在房里为宜。”

这几句全然不是场面话,反有几分恳切。我正沉吟,她又笑道:“自然,姑娘若实在好奇,去哪里也是没大碍的。”

我也笑了:“只要没有‘限行令’,我还真想各处逛逛。”

侍女眼中长光一闪而过,“自然没有。不过到了该‘限行’处,自有人拦着。”说罢敛声退了出去。

我静默半晌,换上那套衣衫。

青裙在里,紫衣相称,再把头发拨下,看着镜中不施粉黛的人,我几乎有些不认识自己。

难道那位秋姑娘真有这等魔力,只是换上了她的衣衫,便也如此生色?

挽起发髻的时候,我默默叹气,若是秋娘本身穿着,不知该何等风华绝世。

我素来不屑羡慕旁人相貌,更谈不上嫉妒,可自从见了秋娘一面——甚至没见到她的庐山真面,心中竟有些酸酸的滋味。

推门下望,只见楼下多半锦袍公子,或一人独坐,或三俩成伴,楼中的姑娘偶或穿梭其间,真是一片笙歌乐舞,融融热闹。

那些明月楼的姑娘皆是酥胸轻露,绣鞋尖角,白藕般的手臂在曼纱中盈盈晃动。一晃,便夺了那些富家子弟的心魂,更遑论满饮这玉臂倾倒出的美酒?

“姑娘又摇头又点头的,是在做什么?何不下去乐呵?”一道曼妙的声线从身侧响起,偏头看到一位漂亮女子。

女子的这双明目极尽灵动,笑盈盈地盯住我。我赧然地咳了一声,“我在想,这里的每个人都如斯貌美,实在是……”

一时想不到适合的形容,女子笑着接口:“实在是一群红颜祸水。”

看着我愕然的样子,她又咯咯笑起来,掩帕道:“不过要我说,红颜祸水还是少点好,否则就太便宜世间的男人了。”

我听不惯这等孟浪语调,面上红晕升腾。

她马上“呀”了一声,掩唇道:“秋姑娘说这里来了位贵客,不可唐突的。姑娘便见谅吧。”说着揖了个万福。

我笑笑问:“这儿的人全都叫她‘秋姑娘’?”

女子立时娇笑:“你可想问她的名字?抱歉,恐怕这楼里的任何一个人,都给不了你答案。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叫什么,采云锦。”

“云锦姑娘。”我略一致意,接着追问:“那么明月楼的楼主,是秋姑娘吗?”

“也许。”采云锦不置可否地吐了吐舌,摇曳腰身掠过我身畔,“抱歉,我要下去连诗了。有什么疑惑,何不当面去问呢?”

随着话音,她柔美的身姿一阵风似的飘走了。我站在原地,心里苦叹:我怎么敢当面去问呢,反正我问过什么,你们都会告诉她的吧。

走下楼梯,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吆喝:“客官,您的酒!”

隔着一张桌子,楚三派正弓着身给人斟酒,模样之卑微,真像当了几十年奴才的人才做得出的。

天可怜见,一位最不喜忍气吞声的英雄侠盗,居然也甘为一介女子折腰了。

三哥不经意抬眼,看到我愣了三秒,而后又两眼放光地打量我三秒,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两步蹿过来想夸几句,被日间那守门人一帕子砸来,粗声喝:“还不去干活!”

楚三派被骂得毫无脾气,缩了缩脖子,麻溜地跑开了。

我捏捏眉心,告诉自己见怪不怪。

下楼经过采云锦那一桌,听她正和一个赭衣男子对对子。

那男子笑意轻薄,徐徐道:“戊戌同体,腹内止欠一点。”

我听见这个,连忙把脸红了,举步要走,一只纤纤玉手将我勾回,采云锦媚然笑道:“已巳连踪,足下何不双挑。”

男子抚掌而笑,我听了大窘,抬手倒一杯酒灌进她嘴里,“让你胡说!”

采云锦调笑:“我们在这对得好好的,谁让你冒出来?”

“若非我冒出来,你还未必对得上!”我脸腾红晕,又斟了一杯,端到她朱唇旁,“为这个,你还得再喝一杯!”

“什么对不对?你这捣乱精在这儿闹什么?”

三哥不知何时又窜过来,左肩搭着条白搭子,右手端着一只青叶白瓷的酒壶。

我姑且放过采云锦,对三哥道:“你此刻怎么有空闲不干活?哪里有趣,不如带我玩玩?”

三哥将我拉至僻隅处,不轻不重地数落:“这里的每个人都是真人不露相,你不要随便招惹,听见没有?”

我故作疑惑地眨眨眼,“包括采云锦?”

“呵,”三哥似叹似嗟,“她的武功不在我之下。”

“你开什么玩笑!”这一喊,半楼的人全向这边看来。

我忙捂了嘴,压着声道:“开什么玩笑!你的武功几年前便名列褚国十名以里了吧,她看起来一个柔弱女子,居然、居然……”

三哥哼哼半晌没答言。

“那秋姑娘,她也会武功?”

楚三派闭眼摇头。一旦和秋娘的事沾边,哪怕只沾上一根寒毛,他也噤若寒蝉。

我知打探不出什么,故作痛心疾首:“三哥,女色误人啊,武功都下滑到这等猝不忍闻的地步了,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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