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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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照我说的去办吧。”崔世君说道。

倒不是崔世君狠心,居家过日子,小到柴米油盐,大到人情往来,哪一样少得了钱呢,家里老姑姑和崔海正请医吃药,兄弟上学的束脩,万一要走仕途,还得提前给他备上一笔打点的银子,再者过个三年五载,兄弟要娶妻生子,这又是一大笔花销。

当年,祖上有先见之明,在长安城这寸土寸金的地界上买下这处三进的宅子,又积赞了七八顷的田地,祖父去世时,家里有急用,卖了两三顷土地,等传到崔世君手上,还剩下三个庄子,家里一年到头的花用,主要靠着庄子上的出产,崔世君当差拿着月钱,其实一个月就二钱,还不够她兄弟每月的书本笔墨,不过她给长安城的富贵人家办差,每年打赏也有不少,这些银子她一部分补帖家用,还有一部分,收作自己的私房。

崔家当了七八代的官媒,在长安城里就算个中等人家,家里十来口人,除了她们自家人,另有管家崔福夫妇,一个煮饭的厨娘,另有一个专管扫洒的婆子,她爹崔海正腿脚不便,有个小厮贴身照料,崔世君则是因为时常在外走动,早些年买了丫鬟阿杏相伴,余下的就连崔老姑姑,日常起居也是由徐姨娘来伺候,至于她兄弟崔世安,他在学里念书,年初徐姨娘想要给他买个书童,崔世君推说等他考□□名再说,徐姨娘也就没有再提了。

等到把家里的杂事料理一遍,崔世君这才往崔海正那边院子里去了,崔海正找她倒没甚么大事,年底了,有几个老友相聚,想要提前支些银子,他虽说是当爹的,想要用银子,也得跟女儿伸手呢。

第2章

没过几日,河阳侯府差人来传话,邀请崔世君一同前往清华观打醮,这是先前就已说定的,是以崔世君直接叫来人给河阳侯夫人带话,说是到时一定去。

这日一早,崔世君在家中用完早饭,就叫崔福套车送她去河阳侯府,出门时恰巧看到她弟弟崔世安背着书包往外走,崔世君出声喊住他,崔世安站定脚步,他见是崔世君,恭恭敬敬的先跟她打了一声招呼,说道:“大姐这是要出门吗。”

崔世安过完年就十五岁,十二岁那年考中童生,这几年也曾考过几次秀才,却总没能得中,崔海正还暗自嘀咕过几回,不知崔世安究竟是不是个有造化的,只是崔世安真心喜爱读书,学里的老师只道他运道差了些,崔家也便一直供着他。

崔世君说道:“福伯套了马车,我叫他顺路送你去学里。”

崔世安摇头,他说:“时辰还早,我走路去学里,误不了上课。”

崔世君笑了笑,又说:“有车不坐,何苦要白费力气?早些到学里去,也能早些温书。”

既是如此,崔世安就不再多言,不一时,崔福套好车,姐弟二人坐上马车,崔福赶着车马,晃晃摇摇出了崔宅。

一大清早,街上已热闹起来,崔世君姐弟二人相对无言,马车经过几条街,崔世君这才开口说道:“再过一两年,就能给你相看人家了,你喜欢甚么样儿的姑娘?”

崔世安脸上一红,有些难为情,他嘴里嗫嚅几句,说道:“大姐,我还小,学业要紧,等考取功名再说亲不迟。”

崔世君说道“不小了,前日姨娘还说要我给你留意好姑娘,她和爹都等着喝媳妇茶呢。”

崔世安低着头,小声说道:“我不懂这些,全凭大姐做主罢。”

他没说要爹娘做主,只因在崔家,就连他爹娘也是听他大姐的,崔世君朝着他笑了一下,她说:“你是个闷葫芦,又轻易不肯跟我们说真心话,等我看了几家合适的,必定还要来问你的主意。”

说了几句话,不远处就是书院,崔世君从荷包里拿了两块碎银递给崔世安,说道:“这银子你拿着。”

停顿片刻,崔世君又说:“在书院与同窗相交,也别太俭省,该花就花。”

崔世安不肯收,他道:“我有月钱,平日花销都是尽够的。”

家里吃穿用度都有定例,崔家在书院里只算中等人家,书院虽说是清贵的地方,攀比之风却不比外头少,像他这么大的孩子,又不能不与同窗结交,好在崔世安心中有成算,并不是那爱慕虚荣之人,崔世君对他还算放心。

崔世君当家作主惯了,虽不至于说一不二,但在弟妹面前很有威严,她直接将银子塞到崔世安手里,说道:“到了,快去上学罢。”

马车停稳,□□拿着手里的银子,终于还是老老实实的跟崔世君道了一声谢,便下车往学里去了。

送完安哥儿,马车转道又送崔世君去往河阳侯府,河阳侯府位于城东宁安大街,四下住的都是侯门相府,崔福赶着马车停在河阳侯府门口,早有婆子等在外面,崔世君下了车,先打发崔福回去,并嘱咐他晚些时候过来接她和阿杏,接着便与婆子自侧门走进侯府。

崔世君是侯府的常客,她一路穿堂过巷来到正堂,门口的小丫头见了她,扭头往屋里喊了一声:“崔姑姑来啦。”

帘子被打起,崔世君踏入屋里,先绕过插屏走进里间,就见一个体态微丰的中年妇人坐在榻上,此人年约四十,正是河阳侯夫人,她看到崔世君,笑道:“我瞧着你也该来了。”

崔世君上前行礼,那河阳侯夫人也不多话,叫来下人询问车马是否安置妥当,听说都备好了,这才和崔世君一起出了正堂。

今日是借着打醮,专程给侯府的公子请期,河阳侯夫人只带了近身伺候的仆妇,并几个粗使下人,路上,崔世君陪着河阳侯夫人同乘一车,两人说说笑笑,没过多久,车子缓缓出了城。

清华观供奉的乃是元始天尊,自前朝开始,已有五百余年,先帝禅让帝位于当今圣上后,曾于清华观静修数十年,如今,清华观香客云集,俨然已成本朝第一观。

车马行走半日,便到了清华山脚下,上山的石板路宽阔平整,可供两列马车并行,路上行人车马络绎不绝,走到半山腰,马车就上不去了,一行人只能下车步行。

河阳侯夫人身形丰腴,走了一盏茶的工夫,就累得香汗淋漓,崔世君放慢脚步,搀扶着她说道:“上山的路不好走,夫人走慢一些,若是天晚了,在观里歇一夜也使得。”

河阳侯夫人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府里人多事杂,况且还得预备大郎的婚事,真正是哪里都少不了我。”

崔世君微微一笑,她说:“等明年把儿媳妇娶进门,夫人也能享清福了。”

想到这里,河阳侯夫人也笑着说:“可不是,做了半辈子的媳妇,总算要当婆婆了。”

两人说笑几句,虽是冬日,四下却并不见萧条,上山的行人很多,有平民百姓,也有富贵人家,不知不觉,就见一座山门现于眼前,河阳侯夫人与崔世君不再闲聊,神情肃穆的进了里面。

清华观香火鼎盛,每年都会承办盛大法事,河阳侯府的帖子几日前就已送到观里,她们一行人刚进去,就有两位道长等在门口。

两位道长一位道号志文,一位道号志明,分管着清华观的庶务,崔世君与他二人都相识,互相见了礼,志文和志明便引着河阳侯夫人进了内殿,内殿清幽宁静,少有闲人走动,不一时,就见一个须发皆白的道长迎了出来,他看到河阳侯夫人,笑眯眯的说道:“来了贵客,不曾远迎,失礼失礼。”

“不敢当,扰了真人清修,原是我们的不是!”河阳侯夫人连忙说道。

这老道长是清华观的观主玉阳道长,论起辈份,先帝也要尊他一声师兄,故此河阳侯夫人在他面前很是客气。

玉阳道长德高望重,崔世君早年还时常与他见面,只因年事渐高,近年来玉阳道长轻易不在人前露面,此次还是因着河阳侯府的面子,崔世君这才又见到他。

玉阳道长与河阳侯夫人问了好,扭头望着崔世君,他笑着说道:“崔大姑娘,好久不见,你家老姑姑和你父亲一向可好。”

崔世君朝着他行了一礼,微笑说道:“劳烦真人惦记,老姑姑和父亲身子都好,他们知道我要来,特意嘱咐我给真人问好。”

玉阳道长笑了几声,他看了崔世君两眼,说道:“自你曾爷爷那一代,我就与你们崔家打交道,你这性子,与你父亲很不一样呢。”

崔世君只笑不语,那玉阳道长便请她们进殿拈香祈福,河阳侯夫人献上各样供奉并香油银子,随后,玉阳道长又请她二人入室吃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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