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2 / 2)
霍云和这个儿媳莫氏无话要说,只冲着善哥儿招手:“过来。”
善哥儿起先有些认生,后来见这人和父亲五官神似,看着也和善可亲,便走到他身旁,奶声奶气的喊道:“祖父。”
天真可爱的孩儿总能让人心肠一软,崔云摸了摸善哥儿的头,对崔世君和莫婉说道:“你们别处去坐,善哥儿留下,我带他去逛逛园子。”
二人称是,莫婉叮嘱善哥儿不要哭闹,又留了奶娘小幺儿在外间伺候,便和崔世君自到芍药院喝茶叙话。
回到芍药园,莫婉见小小的院落收拾得干净整洁,可见花了不少心思,她笑道:“姑姑这儿好,我成日闷在府里,恨不能搬过来住些时日,也好叫我松泛松泛。”
崔世君笑着说道:“那正好,你搬来我俩还能一处做伴,怕是你又舍不得你们侯爷。”
莫婉脸上一红,嗔道:“姑姑就会打趣人。”
这时,丫鬟们送上茶点,二人闲聊几句,崔世君观他神色,似是有话要说,于是打发丫鬟婆子守到外间,直等左右无人,莫婉放下手里的茶盅,说道:“我也不瞒姑姑了,前几日我们侯爷收到老侯爷的来信,说要迎娶姑姑,又说婚礼从简,我们怕弄拧了老侯爷的意思,又不敢问他,我想着姑姑是个体贴人,这才不顾规矩,亲自来问问,姑姑和老侯爷究竟是个甚么主张呢?”
她一边说,一边留意崔世君的神情,但见她面色平静,似是对老侯爷的决定早有所知,果然,崔世君说道:“老侯爷已跟我说了,这也正是我心中所想。”
她家世代官媒,俗话说无媒不成婚,而今她倒给自己的终身大事做主,这说出去是要叫人笑话的,不过她也想开了,她和老侯爷岁数都不小了,俩人耽搁不起,索性省去那些繁文缛节,趁着还能活几年,厮守度日方是正经。
话既说开,莫婉心中已有了成算,她道:“如此我便回去禀过侯爷,就按老侯爷说得来操办,姑姑有甚么要求,也尽可提出。”
崔世君笑了笑,摇头说道:“我并无甚么要求,只要劳烦侯爷和奶奶受累了。”
此时,莫婉已有些佩服她了,世上女子千千万万,终身大事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嫁给一个良人则是万幸,若是遇人不涉,后半辈子就如同泡在苦水里一般,崔世君不惧世人眼光,莫婉自问若换做自己,恐怕不一定能有她这般胆量。
二人正在说话之时,阿杏送来几张素笺,回道:“火华送来老侯爷写的字,说咱们住的别院有名字了,叫做介园。”
说罢,她逞上素笺,只见纸上写着‘君子万年,介尔景福’,想必这是名字的出处,便连正堂,各处的院子,园子里的亭台楼阁皆有了名字,崔世君住的这处芍药院被命名寄春院。
崔世君笑道:“老侯爷来了多少回,都懒得费事,必定是他带着小哥儿逛园子,才有兴致给这园子取名。”
一问之下,果然是他们祖孙二人游园时,善哥儿问起园子叫甚么名字,霍云才想起园子没名,于是引经据典想了几个好名字,又叫火华拿给崔世君看。
崔世君和莫婉俩人与诗词一事不大相通,看了一遍,只觉得各处名字都取得好听,莫婉叫人收好素笺,说道:“我回府拿给侯爷,再请人做了匾额送来。”
不一时,有婆子请她们出去吃饭,霍云带着善哥儿在书房单设一席,崔世君吩咐柳婆子送去两碟小菜,又听说善哥儿在霍云身边很乖巧,这二人自放心用饭不提。
第103章
没过几日,整个京城都听说鳏居十几年的宁国老侯爷要续弦,就连当今圣上也宣了宁国侯进宫,细细问起此事,毕竟是他亲外甥,听说续弦的乃是平民出身,那妇人年龄也不小了,圣上虽不十分赞同,亦对宁国侯说道,也罢,他孤家寡人多年,难得遇到一个钟意的,只要家世清白,随他去吧。
随后,他还赏赐了一份厚礼,宁国侯代父谢恩,归府便叫莫婉请了官媒上门,筹备起父亲的婚事。
莫婉请来的官媒正是崔世君的亲弟弟崔世安,弟弟给姐姐牵线保媒,夫家还是宁国侯府,衙门里的同僚见了崔世安,不免要打趣几句,也有眼气的人,背后酸言酸语,却不敢当面说三道四,这自是因崔家往后就是宁国府的正经姻亲,崔世安背靠大树,说不得就有大前程呢。
且说崔世安领了宁国府的差事,隔日,带着媳妇陈氏出城来访介园,早前崔世君已接到信,上回进城原说要去看崔世安,只为中途得知霍云病了,一来二去也就耽搁了。
姐弟二人见面,自是有说不完的话,几年不见,崔世安比过去看着成熟稳重,崔世君心里大感安慰,不一时,崔福进屋给她请安,先前崔世君在衙门当差,崔福给她赶了十多年的马车,她离开崔家,崔福又接着照顾崔世安,他为人忠厚,夫妇二人在崔家伺候多年,崔世君一向很敬重他,说道:“福叔也苍老了,你身子可还结实?”
崔福回道:“托大姑娘的福,我身子很好,我瞧着姑娘倒是没变,还跟过去一样。”
他这话不算恭维,崔世君当家时,不光要在衙门里当差,崔家大大小小的事情也少不得她,后来卸了崔家的重担,诸事不管,闲暇时和霍云游山玩水,可不越发显得青春年少了。
问了几句话,有婆子请崔福下去吃茶,待他去后,崔世君望着崔世安,欣慰的说道:“我听太太说,你在衙门里的差事做得很好,你能撑起崔家,我也就放心了。”
崔世安微微有些不安,说道:“我比大姐差远了,所幸衙门里的吴书办肯教我,总算没有给崔家先祖脸上抹黑。”
崔世君笑着点头,又问:“家里可还好?”
崔世安答道:“一切都好,太太知道我要过来,托我带了东西,又叫我传话,说是大姐得空,还请回家去看看。”
崔世君但笑不语,崔世安传完话,也不多说,他大姐和父亲的心结,非一朝一夕能解开的,他此行是带着正事而来,犹豫片刻,崔世安问道:“大姐已经决定嫁给宁国老侯爷吗?”
崔世君笑着说道:“宁国府都请了你来说媒,这还能有假?”
崔世安想起家中的父亲,如今这事还瞒着他,他要是知道了,又得生一场闲气,他拿了一张帖子,递给崔世君,说道:“这是宁国府送的聘礼单,我已经看过了,大姐也请过目,看看可有甚么添减?”
崔世君接过单子,却看也不看,霍云写这张单子时,她就在旁边,二人婚事从简,聘礼是些寻常之物,崔世君并不计较。
这时,崔世安想起一事,他问道:“大姐在哪里发嫁呢?”
她是崔家的女儿,发嫁时原应在崔家,只是崔世君和崔海正父女不和,她必是不肯回去的,如此一来,发嫁的地方倒成了一件难事。
崔世君喝了一口茶,笑道:“老侯爷的意思,是叫我不必搬来搬去,就在介园发嫁,我想着终究不妥,正叫你二姐夫给我寻一处宅子,做为发嫁的地方。”
崔世安说道:“大姐这话有理,老侯爷虽是好意,但也要按着规矩来办,免得叫人看轻,再者,这置办的宅子也可做为大姐日后傍身的产业,我回去找二姐夫,尽早叫他把这事办下来。”
姐弟二人商议了一阵,崔世安说道:“另有一事,当日二姐和三姐出嫁,家里备有陪嫁,今日大姐出嫁,我私心想着,也要比着前面两位姐姐的份例才好,还请大姐不要推辞。”
按理,崔世君自十几岁接了父亲崔海正在衙门的差事,为了崔家误了多年青春,今日好不容易觅得好姻缘,这份嫁妆无论如何也不应少了她,却因她和父亲决裂,崔世安恐她不肯接受家里的心意,故此特意跟她说起此事。
果然,崔世君笑了笑,说道:“嫁妆就算了,先前我在衙门当差,攒了几个钱,你们很不必为我的日常花销发愁。”
一旁许久不曾说话的陈氏劝道:“大姐,你本是崔家的女儿,哪能出嫁没有嫁妆的,婆婆也说了,一应的嫁妆之物不可缺少。”
崔世君没回她的话,含笑问道:“这几年庄子和铺子上的收成如何?”
陈氏脸上一红,她刚进门,婆婆徐氏就将家里的账本交给她,她婆婆打理内宅尚可,铺子上的生意却不大懂,崔世安读的是圣人文章,与经济买卖一事更是不通,这几年庄子上的收成平平,仅够一年的嚼用,铺子上的买卖亦是刚刚保本,除去一年的人情走动,剩余不了几个钱,家里的光景只是守成而已,和大姑姐当家时的情形大不一样。
前些日子,陈氏听到婆婆说想收了铺子里的买卖,将铺面租赁出去,靠着租金过活,陈氏心里不大赞同,只因她新妇脸嫩,不便出言驳斥婆婆的话。
崔世君见陈氏红着脸不语,便道:“这一大家子吃穿嚼用,长安城又不比别处,买根葱叶都要花钱,日子还长着呢,你们回去告诉太太,叫她不需准备嫁妆,老侯爷和我都不看重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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