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2)
天知道,这么多年,这霍元昭都是怎么过来的。
这时,纪鸢来到霍家已有半年光景了,这却是她第一次原原本本的真正接触到霍家,然而,这一切,不过仅仅是个开端罢了。
霍家这淌水,深不可测,稍有不慎,唯恐失足溺水…
***
纪鸢曾来昭晖院找过霍元昭两回,却未料竟然连半个人影都没见到。
霍元昭是个十分要面子的人,自那件事情后,她便一直被拘在了屋子里,从未出过门,原本是欢欢喜喜的搬了新院子,却未料,竟是以这样的心情乔迁入住的。
纪鸢感慨,想起那日见到的霍家二老爷,忽而便想起了自己的爹爹纪如霖,在纪鸢的印象中,即便爹爹在如何生气,也从来没有打过她,骂过她,顶多就是罚她写写字,背背书。
别人都羡慕这府中富贵,却没人看到过这府中的复杂难言,这富贵人家就连亲情,跟寻常别家都好似有些不同。
于是,自乔迁宴后,纪鸢也好长时间没有踏出过她的竹奚小院。
原本是想要安慰尹氏一番的,结果却忽而发觉尹氏除了稍稍有些担忧霍元昭外,并没有想象中的失意难过,纪鸢忽而想起,二老爷发难那日,便是连太太王氏都落了脸,但是尹氏从头到尾好似并未见有多惊慌难过,全程听从受之。
也是,她依仗的从来都是太太,而不是老爷。
***
因为这一遭,纪鸢心情难免受了些影响,只觉得整件事,或许连纪鸢自己也脱不了干系,毕竟,倘若没有那根簪子生的事端,怕也到不了那个地步。
这日,便忍不住跑到林子里呆了半日。
话说这一日天气好,竹林这一处暖和,可以坐在小树桩子上晒太阳,太阳过大,那边竹枝也可遮阴,春桃趴在一边睡觉,纪鸢就在一旁看书。
说来也真真奇怪,原本有些浮躁的心,往这一坐,片刻便能宁静下来。
所谓竹林深处,杳无影踪,袅袅烟云薄暮,落雁不知归途,到底,这府宅诺大,却无一处会是她的归途,只觉得这座荒废的林子,莫名与她有几分相似,想来,也是一种缘分吧。
纪鸢观察过好一阵子了,从未瞧见过这片林子有人出没,也曾旁敲侧击的跟洗垣院打听过,竟无一人知晓这片竹林里的隐秘,日子久了,次数多了,胆子便也大了,没些日子,纪鸢便已经由最开始的小心翼翼、做贼心虚,慢慢转变成了就跟自家家门似的,自由出没。
唔,胆子这样东西,从来都是练出来的。
这日临走前,纪鸢无意将一枚竹签夹在书册里,却没想到,晚上,便被这林子的主人给翻到了。
第28章
霍元擎手下一顿, 随即, 只微微蹙起了眉。
随手往下翻着, 只见书中赫然躺着一片竹叶状的书签,竹叶像是随手摘的,被烘干了, 平整而熨帖, 上头用毛笔誊写了一行字——
竹林深处有人家。
字体细小, 笔墨难下,却仍然能够轻易辨别出,是一手圆润娟秀的蝇头小楷, 竹签在竹叶尾巴处用根绣花的红色绣线系了一个小小的蝴蝶结, 瞬间便让正片叶子赫然雅致俏皮了起来。
一看, 便知定是出自哪个心思玲珑的小女孩儿之手。
霍元擎盯着这个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自己书籍里的小东西, 面色难辨,过了片刻,只见他兴致全无,随手将书籍合上了, 低声唤道:“殷离。”
不多时, 一名黑色劲服的男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霍元擎身后,恭敬道:“公子。”
霍元擎将目光淡淡的落到了树桩上的那册书籍上, 只面无表情道:“重新换一册。”
殷离听了一愣,少顷, 只立即道:“是。”
双手弯腰将书籍拿来, 转身的时候殷离若有所思的将书打开, 书籍自动翻到了夹放书签的那一页,殷离一眼便瞧见了那枚小小的竹签,随即,只一脸诧异的挑了挑眉。
不由想到前日夜里,主子坐下的片刻,忽然一脸面无表情的唤他清扫整理,殷离上前一瞧,便瞧见那树桩子间的缝隙里隐隐残留了些许糕点渣渣,眼下,这又是…这般想着,不由将目光轻抬,远远地落在了竹林外边的那一座院子处,他瞧去的同时,恰好瞧见一盏若隐若现的灯光被熄灭了。
殷离淡漠的脸上几不可闻的一抽,便也不再多瞧,立即匆匆进去重新换了一本出来。
***
却说十二月初八这日是腊八节,同时也是鸿哥儿的生辰,过了这日后,鸿哥儿便是一名四岁的大娃娃了。
这日一大早,纪鸢便给鸿哥儿备了一身崭新的湛蓝色的如意翔云长衫,崭新的虎头小靴,连小腰上的玉色腰带都是最新赶制出来的,早起天冷,还特意给他的小脖子上围了一个暖呼呼的围暖。
这才将鸿哥拉在跟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给打量了一遭,只一脸认真道:“嗯,不错,今儿个瞧着仿佛比昨儿个又要长高英武了几分,咱们鸿哥儿又长大了一岁,往后定是一枚英武不凡的好男儿,阿弟,恭喜恭喜,生辰快乐。”
说罢,又将一个同色系的翔云香囊系在了鸿哥儿腰间。
四岁的鸿哥儿被纪鸢夸得小脸微红,不多时,便一脸鬼灵精怪的依着记忆中爹爹的学生朝爹爹拜礼那般,也朝着纪鸢双手抱拳往前推,歪歪唧唧的弯腰,冲她做了个作揖礼,嘴里像模像样道:“多谢阿姐,鸿哥儿往后定会乖乖的,听阿姐跟嬷嬷的话,再也不乱惹祸了…”
***
鸿哥儿这个举动瞧得纪鸢脸上一愣。
已经好久好久未曾瞧见过这个作揖动作了。
以往,每日一大早,纪如霖底下的那一众学生们全都会齐齐朝着纪如霖作揖行礼,鸿哥儿那个时候还不到三岁,最是活泼好动的时候了,日日都要偷偷跑去瞧热闹,没想到,竟也不知不觉的将这个动作学成了。
去年这个时候,纪如霖身子不好,躺在床上隐隐已经有些起不来了,然而鸿哥儿生辰这日,却依然咬着牙强自披着袄儿下榻了,陪着鸿哥儿一道喝了腊八粥,吃了长寿面,陪着纪鸢娘三儿一道完完整整的吃了一顿腊八饭。
整顿用膳期间,纪如霖一脸惨白,咳得险些要将整个肺都给咳出来了,却依然咬牙坚持着,一直到用完膳后,只拉着鸿哥儿,强自笑着道:“来,鸿哥儿,给爹爹作个揖瞧瞧…”
彼时,鸿哥儿小,不知道爹爹身子已经快要不行了,只当做是纪如霖拷问他,便转着一双圆溜溜的眼,一脸兴冲冲的滑下椅子,给纪如霖行了个歪歪晃晃的作揖礼。
因为大冬日里鸿哥儿穿得粗苯,身子不大灵活,险些一把栽倒跪拜在纪如霖跟前,纪如霖当时瞧了,只一边咳一边一个劲儿的直笑着道:“好,好,好…”
笑得连眼泪都差点儿要流了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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