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1 / 2)
等罗家内部终于消化完了这个可怕的消息,再安排人手做出各项应对措施时,情况已经糟糕到了不能更糟的地步了。
罗老太爷强撑着听完了商行大掌柜的回话,还不来做出评价,就被两个儿子的互相推诿气了个倒仰。被送回了后宅,他只来得及下令罗家由罗大老爷主持事务,再然后便陷入了长久的昏迷之中。
反倒是一贯身子骨羸弱的罗老太太坚持了下来,只不过出了这种事情,已经不是单独的某个人能够改变结局的了。
待魏大太太罗氏回到娘家时,面对的就是两个嫡亲的兄长吵了个不可开销,老父病重不起,老母泪流满面,其他的娘家人要么互相指责,要么愁容不展……
偌大的一个罗家,竟是在出事才短短几天工夫里,就已经显露出了分崩离析之态。
罗氏在震惊的同时,也是尽可能的安抚娘家众人,可惜成果有限不说,还受到了罗二老爷的连番指责。
“你如今过来还有什么意义?早几天干什么去了?魏家的生意比咱们罗家可要大上许多,你又是长房长媳,魏家的当家太太啊!你说你一点儿消息都没听说?你觉得这个话我能信吗?哪怕没有确凿的消息,有丁点儿的风吹草动也是好的,起码能叫我们有个心理准备,何至于落到如今束手无策的地步?”
“鸿哥儿不是娶了冯氏女吗?官场中人肯定比咱们更清楚京城的动向才对。尤其那冯家不原就是京城人士吗?他们家长房一直都待在京城里,怎会毫不知情?”
“哼,我倒是想知道,到底是真的毫不知情,还是你那个儿媳妇知情不报!”
……
罗氏才说了没几句话,就平白无故的遭受了这般指责,气得她当场就拉下脸子,怒怼道:“是谁非坚持这桩生意是稳赚的?是谁力排众议咬定了非要往蜀地去?又是谁不顾旁人劝说,硬压在出货时间,就等着年前好大捞一笔的?如今倒是编排起我来了,是我让你这么做的吗?”
来之前,罗氏已经料想到了娘家必是已乱成了一锅粥,她甚至觉得徒然遭遇了这般大的重创,哪怕灰心丧气都是很正常的。
可她还是没想到,当初提议重金压在蜀锦生意上的二哥,竟成了推诿责任的第一人。
罗氏死死的盯着她二哥,一字一顿的道:“罗老二你可真是太有脸了!”
“你……”
往往越心虚的人,越是容易跳脚不安。
作为整个蜀锦生意的主事者,罗二老爷当然明白错在于自己,可问题就在于,他不能认啊!
假如是罗大老爷,因为他至始至终都不曾参与到蜀锦生意里,而是一直稳在祖传的布帛买卖上,一旦出来认错或者调停,都可以被视为一种愿意承担责任的勇气,甚至还可以趁机收拢一波人心,为将来的家主之路做好铺垫。
可换做是他罗老二呢?
大家族的嫡次子本就是极为尴尬的存在,在罗家尤其如此,只因每一代的嫡长子都会被寄予厚望,亲自被祖父养在跟前。无论是罗老太爷,还是罗大老爷,他们从小都是养在各自已故的祖父母膝下,从六岁起就跟随祖父出入各大生意场合,认识各大家族的主事者,其能力和见识绝不是底下的弟弟们能够比拟的。
换做是其他人,兴许忍忍也就过去了,可罗二老爷他无法接受。
原因很简单,罗家是三位嫡子,可前头那两位却是双生子。
同胎所出,相貌一般无二,能力也不相上下,仅仅是因为长兄比自己早出生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整个家族包括绝大部分的产业,都要交给长兄……
罗老二只觉得憋屈难受,以及完全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他想要证明他自己。
蜀锦生意是他前后研究了近十年光景的,又因为不想提前惊动家里的某些人,他一直都是在完成了家族生意之后,挪用私底下的时间,又动用了自己的人脉和攒下来的家当,悄无声息的将一切都安排妥当。
在整个计划已经趋于完美之后,他还是不太放心,又派出了人,模拟了一遍从府城到蜀地,再返回的全部路程。当然,那次也是采买了蜀锦的,只是数量不多,堪堪能被称为样品罢了。
甚至于在生意正式启动后,他还生怕长兄暗中阻挠,费尽心思暗中盯梢,直到蜀锦完好无损的运到了府城,这才总算稍稍松了一口气。
万万没想到……
要不是罗老二知道他哥没这个本事,还道老皇帝的驾崩是他干的呢。
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呢?
怎么可能就巧合到了这个地步呢?
悲愤、不甘彻底扭曲了他的心,简单的说,就是在得知消息后,罗老二整个心态都崩了。
不停的推诿责任,不停的抨击别人,不停的……
这一切的一切不过就是因为他心虚罢了。
罗大老爷怒斥一声,总算是让弟弟妹妹闭了嘴:“……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与其忙着追究责任,不如想办法先处理最危急的事情!还有你,二弟,不是我这个当大哥的说你,就算你不愿意承担这件事情的责任,你也不能见个人就一通怒吼。”
“现在倒是想起要摆大哥的谱了?”罗老二气急败坏的怒吼,“就算她嫁出去了,难道罗家就不是她的娘家了?我让她有消息回来告诉咱们有错吗?她先前不是还让人来传话,说要多留些蜀锦吗?这还能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罗氏面上。
“多留些蜀锦有错吗?我家中的儿媳、闺女年岁都还轻,尤其是我小闺女刚及笄,甭管是自个儿做衣裳穿,还是回头压箱底当嫁妆都是体面事儿。就像你说的那般,哪怕我家嫁出去了,罗家还是我的娘家,我让你们多给我留一些蜀锦怎么了?我又不是不给钱!”
罗氏也是气急了,她倒是记得娇娇曾几次提到过蜀锦,可她想的却是年轻小姑娘爱美有什么稀罕的,喜欢颜色艳丽的蜀锦怎么了?再说了,娇娇的身世在府城又不是什么秘密,倘若是一直养在外头的,听说稀罕东西好奇一下多正常呢?
最最重要的是,罗氏知晓没人敢随便传皇室的消息,这是嫌弃自己和全家都死得不够快吗?
眼见罗氏真的发了火,罗大老爷忙开口平息事端:“是二弟的错,大妹你别生气了。眼下,咱们还是商量一下怎么能将蜀锦销出去。大妹,不是当哥哥的欺负你,实在是因为家里所有的钱都投到了蜀锦生意上,你就说,能吃下多少,大不了我给你写下字据,将来原价返还予你。”
罗氏沉默了。
蜀锦价值很高,但若是魏家想要,买个几十匹囤着都无伤大雅。尤其接下来魏家喜事多,哪怕是庶出的二房好了,长子娶妻,下聘礼时添一两匹蜀锦也一样出得起,如此体面的事情,魏二太太是绝对愿意的。
可今时不同往日,随着先帝的离去,他们所有人都要守国孝。尽管只是一年之内不准嫁娶,可但凡不着急的人,都愿意等一等。
道理很简单,哪怕一年后允许嫁娶了,却是仍然不准张灯结彩、锣鼓喧天的。新嫁娘倒是可以穿喜服,可不能太艳丽,还有喜宴也得精简,不允许出现荤菜和酒。
这些条条框框的,看似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换做是大喜之事上,谁家受得了?反正罗氏第一时间就盘算了小女儿锦娘的年岁,决定一年后给锦娘挑选人家,把小定之类的下了,却是等出了国孝再正式办喜事的。
所以,还囤那么多蜀锦干什么?
到底是自己的娘家,罗氏也不欲落得个薄凉的名声,思量了一番后,只道:“那就还是按我先前打算的数量购买,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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