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2)
☆、暗渡陈仓
齐韵被梁禛引出客栈,客栈外是刘守备亲率的一队人马,这是肃王爷看重的人犯,刘守备准备亲自押送。一番行云流水的客套寒暄后,齐韵挽一只大包袱,由罗成扶着,拖着左脚,经由兵卒们为她分开的人墙,朝一辆有着守备府标志的马车走去。
齐韵生的“柔弱”,无论从体态抑或容貌。娇媚袅娜的身躯、薄愁迷蒙的眉眼。加之才大病一场,尚未好全,更显得病若西子胜三分。齐韵经常依靠这层“保护色”将各色爱惜弱小之人从容地“玩弄于股掌”。
梁禛浸淫于杀伐之中,自问并非怜香惜玉之人,但今日望着娇花般的齐韵从一队气势逼人的兵卒前走过,心底莫名地竟生出一层柔软的怜惜之意。她是首辅之女,千娇万娇的养在家,如今身着罗成讨要得来的袍服,梳着乱糟糟的双髻,便如哪家侯府零落成泥的小丫鬟……
此女这几日也是委屈了,待得返京,着罗成先将其送往齐府,让她高兴高兴……
待得猛然醒转,发觉自己竟如此荒唐!比齐韵凄惨千倍万倍的女嫌犯举不胜举,她们或身着镣铐、或衣衫褴褛、或伤溃脓流……哪一个不比齐韵惨!梁禛暗自再一次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身份,抛开心中杂念,面无表情的目送齐韵上了马车。
刘守备腆着肚子立在梁禛身旁,眼见一位二八佳人挪出客栈迎面走来,便知此人为齐韵。齐韵名动京师,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虽锦缎未着、粉黛未施,依然清丽脱俗。只可惜已然沦为罪人,日后没入教坊司当真可惜。
刘守备好色成性,不过这种问题在世人看来并不是一个大问题,女人管够,守备依然是可以当的。当他贪婪的目光赤-裸裸的落在齐韵身上时,齐韵自是发现了,但她并不以为忤,有把柄才便于腾挪,现在可不是装较弱的时候。
上车后,齐韵闭目养神,心底默默的计算。传话的小厮说,包袱是姨母和表哥收拾的,那么吴怀起他们自是知道有路引了,只待按约行事即可。
只不知梁禛……他不离开河间城,也没外出搜城,他可不像会随便给自己休假的人,他要做什么……
齐韵心下的不安越发炽烈,她细细回忆这两日的每一个细节,梁禛在是否送自己出城这个问题上的转变是从吴怀起投毒失败那晚开始的,既然投毒失败,那一定打草惊蛇了,此时安排刘守备送自己出城莫不是拿自己做诱饵……
齐韵大惊,自己要做捕蝉的螳螂,而梁禛是想做那猎杀螳螂的黄雀吧!
齐韵遽然拉开马车帘子,她极力控制住狂跳的心脏,娇声长呼,“梁大人……”
梁禛正在对要随队押送齐韵出城的罗成吩咐什么,黄莺出谷般的呼声响起。刘守备的骨头立马酥了大半,只觉心底有小虫在撕咬啃噬他的皮肉,他必须要做点什么给自己解解痒!
刘守备壮硕的身躯轻如灵猴,他瞬间来到齐韵的马车旁,看着齐韵艳若桃李的小脸,诞着脸笑道,“齐姑娘有何咐……”
梁禛转过头时,正好看见这样一副场景,他心头嫌恶顿生,又不好当场发作,只能木着脸来到马车边,“何事?”
“奴家想请大人们开恩……奴家想见奴表兄……”
梁禛大怒,浓眉竖起,就要发作,刘守备抢先开口了,“姑娘啊,咱大军马上开拔,哪能等姑娘见这见那,不过姑娘想亲眷倒是能理解,这样罢,本官安排个卒子替姑娘传个信给汝表兄道别可好?”
齐韵默然,旋即点点头,双目含泪,朝刘守备弯腰福了福,“奴感激大人体恤,劳大人费心了。”
梁禛见此二人一唱一和把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虽气堵,但事已至此便也只能作罢。但见齐韵从包袱里取出昨日吴怀起借谢准之名送来的玉蝉佩挂,“烦请守备大人着人知会我表兄谢准,韵儿虽万分渴望与汝同行,然天公做难,未能遂愿,表兄切莫强求!此去一别,韵儿自知凶多吉少,待韵儿先行一步,黄泉碧落,韵儿等着表兄共赴轮回!”
一番话说的感天动地,梁禛听着此番男女互述情谊的话,无比嫉妒。虽说话语主旨是分手,留待下辈子再见,但心中依然如打翻了五味瓶,又生出抓住谢三儿好生审问一番的冲动。
那刘守备摸着肚子笑眯眯的听着,“真是一个天真的小姑娘,自己都快保不住了还在惦念情郎”,自是应下不表。
徐府,穿戴整齐的吴怀起捏着佩挂,狐疑的看着谢准,“三公子与齐姑娘可有婚约?”
“并无。”
“三公子与齐姑娘可曾两情相悦?”
“……”谢准亦是一头雾水,自己倒是挺心悦齐韵的,但齐韵从未有过任何回应,为何此番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托个兵丁带来这样的话?
“在下心悦表妹,然表妹从未有过回应,小民亦不知表妹何故出此言……”谢准如实说出心中所想,因他也知齐韵并非伤春悲秋之人,配合被送回的玉佩,此番说辞定有弦外之意。
吴怀起思虑片刻,一把抓住谢准的胳膊,“三公子,烦请公子捐献些物资出来,三公子得去十里送情人了……”
齐韵退还佩挂的举动和传回的话让谢准一头雾水,却让吴怀起明白了几个意思。佩挂是齐韵与自己的暗语,佩挂被退,那齐韵接下来的话定然是说与吴怀起的。齐韵劝表兄切勿强求,意在暗示吴怀起不可按原计划行事了。齐韵又说在黄泉碧落等表哥同轮回,齐韵应是打算让吴怀起采用第二套计划,大家跟着刘守备一同出城吧……
按齐韵与吴怀起事前的判断,梁禛会安排锦衣卫的人押送自己返京,届时白音可以在出城门前杀了押运官兵,夺得路引,换成他们自己出城。但目前情况有变,梁禛让守备府安排押运,锦衣卫自己则殿后截杀白音。再用第一套计划已然不通,好在己方还准备了后手……
吴怀起仔细揣摩了齐韵的话后,初步得出了结论。只是突然改变行动计划的原因——吴怀起想到了投药失败那晚他的暴露,他有意使用马刀,并使出了白音爱用的套路,确实是为了将梁禛往蒙古人头上引,以保全朱成翊。但现在看来梁禛应是想用齐韵作引,引出蒙古人了……
既然明抢不行,咱就来个顺水推舟咯!思忖至此,吴怀起嘴角微微上扬,就让这淌水更浑点罢……
梁禛回到客栈,便准备率部出发。他与刘守备约定,相隔一盏茶的时间出发,均设传令兵随时沟通双方队伍情况。只是想到刘守备痴迷望着齐韵所在的马车的眼神,就让他心里隐隐不安,只盼此次击杀能一举成功。
河间城内大街上奔过两名先锋官,“河间县守备刘大人紧急军务,尔等速速退让……”
魁实的刘守备骑马走在队伍当中,身后是一辆灰褐色的马车,深棕色的帷幔低垂,随马车辚辚的前行颤动不已。守备大人的心此时就像这帷幔,颤的心尖都痛起来,马车里的女子太美,他的心早就飞进了马车。梁禛废话太多,啰嗦个不停,好不容易开拔了,刘守备就巴不得立时已到陈县驿站。
转眼队伍来到城门附近的一片山坳,转过山坳便能看见城关了。刘守备听见身后传令兵急促的回禀,“属下截获一青年男子,自称是嫌犯表哥,携随从数名,马车十架,车内满盛布匹、锦缎、陶瓷玉器,还有……时令果子等小玩意儿,非要见嫌犯……”
刘守备哑然,这表哥还真是实在人儿,嫌犯刚和他决裂,这就来求和了?
“带他上来。”刘守备挥挥手,便勒马立在路边等着。
须臾,一阵马蹄急踏声传来,待到近前,但见十辆鎏金朱漆大马车一字排开,当前一辆车帘掀开,跳下一名身着烟红色圆领袍衫的年轻男子。衣襟和袖口以金丝流云纹滚边,腰间一条墨色忍冬蹀躞带,墨发束起,搭配一顶嵌玉小银冠,更加衬得人丰神如玉,倜傥出尘,端的是一副钟鸣鼎食之家的富家公子做派。
刘守备乜斜着眼看着来人,“来者何人?”
年轻男子垂手作揖,“小民谢准,乃齐二姑娘表哥,得知二姑娘回京,今日特来相送。”
刘守备抬手,用马鞭指着谢准身后的马车,“车上何物?”
“二姑娘娇弱,又大病未愈,难免要求各位官爷照拂,小民特备了点吃穿之物,想让各位官爷和齐二姑娘路上松泛些……”
刘守备马鞭朝那十辆马车一挥,便有数十余名军卒上前围住马车细细检查起来。少顷便来回禀,一切正常。刘守备点点头,大手一挥,将十辆马车悉数收下。
事毕,刘守备提示谢准可以走了,并拒绝了谢准要与齐韵说话的请求。东西可以要,人却是不能见的。女人是自己的,平头老百姓来凑什么热闹,至于这十马车的“辎重”,毕竟是不要钱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再者,地主家也没有余粮,朝廷的差旅费只有这么多,张嘴吃饭的可是一大群,有这些东西,路上大家都能松泛点,岂不美哉。
谢准忿忿然离去,车队继续上路,因十辆马车过大,一行人速度却是慢了许多。齐韵听得身后车队的磔磔声,心知吴怀起已明白自己的话,用了备用方案,心下稍安。
得了物资的刘守备也不着急,反正到京城也不远,又不着急赶路。到得城关,查验路引,顺利出了城。又继续前行了一炷香的时间,来到城郊一片小树林,刘守备自出城后便未再收到梁禛传来的消息,便差了自己的传令兵回头去寻,虽说自己这边诸事皆顺,但肃王爷的差事还是小心为上,自己一行人便扎营休息,待传令兵回转后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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