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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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陛下的话,齐家姑娘她不识人,亦不大识得物……”

“可能出门?”

“无法独自携婢女出门,得有男性家属作伴,以免……以免她突然发作……”梁禛挺不愿给朱铨下诏召齐韵进宫相见的机会,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说齐韵还有暴力倾向。

“噢……”新皇终于懊恼地点点头,“朕还说召齐韵进宫看看,如此说来还不能成行了……也罢!让齐家姑娘好生将养,朕得空去她齐府瞧她。”

“你寻得她时,她是怎样?”

新皇这句话问得没头没脑,可梁禛却是听懂了,朱铨这是想知道齐韵是怎样与朱成翊相处的。梁禛正色,这关系到对齐家的定性,他得周全了才是。

“陛下,下官寻得齐韵时,她被逃犯禁锢于后宅……”

梁禛用“禁锢”与“后宅”二字准确又精炼地表述了齐韵对朱成翊的态度与自身所处的状态。当他看见朱铨愈发晦暗不明的神色时,继续开口,

“当下官与骆大人率兵强攻逃犯的庄子时,逃犯挟持了齐姑娘一同跳崖,是下官用一根飞爪拦了齐姑娘一下,挂在了一棵大树上,后被齐振寻到,捡回来一条命。”

梁禛勇救齐韵的威武轶事,朱铨早有耳闻,听者无不为梁禛的勇猛所震撼,如此英武之将领实在难得。听得此言,朱铨亦放缓了表情,“多亏了爱卿英勇,朕在此也先替齐大人向少泽致谢了。”

梁禛拱手,他想向朱铨说讨要齐韵的事,又觉得过于仓促,朱铨怕是要生疑,决定稍按不动。

☆、查验

此番回京, 硕果累累,梁家与骆家再次扬名于京城。梁禛论功被加太保, 赏金银无数。原本意气风发的骆璋则愈发神采飞扬。因云南屠汉一案,牵出隐藏于帝国深处的隐患,震惊寰宇, 骆璋经此役一战成名。受新皇嘉奖,骆璋自区区二品文官一跃入殿阁参军国事,任首席大学士,兼太子少傅, 封豫国公, 一时间骆璋的威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齐家亦在云南一役中捡到肉渣渣,齐振被擢升为京卫指挥使司镇抚, 护卫宫禁,守御城门。虽依然是个看门的,但一举重回五品武职, 齐祖衍已经是乐得合不拢嘴了。

寿康宫。

这一日, 骆璋的夫人蒋三娘带着女儿骆菀青入宫拜见姑姥姥, 当今天子的生母蒋太后。就要见到自己最喜爱的外侄孙女,蒋太后一大早便起了身,招呼宫人备好骆菀青爱吃的茶点, 整理好骆菀青要小住的房间,穿戴整齐了巴巴等着骆家母女进宫。

不等骆菀青见礼完毕,蒋太后早已笑开了花,急急走下堂将跪拜在地的侄女与外侄孙女自地上扯了起来, “三娘、青儿,你们可算来了,早听说你们回了,哀家可是盼了许多日了!快来快来,青儿陪哀家坐一处,让你姑姥姥好生瞧瞧。”

待得祖孙三代人皆落座,蒋太后细细打量着身边的骆菀青,见她身穿橘黄色交领缠枝莲纹褙子,头戴攒珠累丝金凤钗,凤尾呈扇面,似一朵开放的莲花,粉红色的珠坠熠熠生辉,真真应了那句“娉娉婷婷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娇滴滴又嫩秧秧。

“我的青儿可是长成了大姑娘了……”蒋太后眯缝着老眼,发出这样一句感叹。

“咱青儿也有十七了吧?三娘可曾替青儿相看好了人家?”蒋太后细细摩挲着骆菀青细嫩的素手,转头看向下首的自家侄女。

“回太后娘娘的话,因这几年随子圭奔去了云南,咱家青儿还未能说亲呢……”蒋三娘的脸笑成了一朵花,心中激荡,接下来不就应该说“哀家给你指一个可好”了!咱家还真就等着您老人家给指个好的呢……

“啧啧啧!你这娘是怎么当的!”蒋太后嗔怨地冲蒋三娘虚虚一点,便开了口,“三娘既已返京,可曾有过相中的子弟?”

蒋三娘见状,心下雀跃,红着脸就要开口将那吏部尚书家的大公子、大理寺卿的二公子给提溜出来,没想到一直静默不语的骆菀青抢先说了话,“姑姥姥,青儿有意中人!”

蒋三娘暗道不好,一颗心瞬间荡到了谷底,怪不得女儿如此积极地想要进宫参见太后,自己只当她小孩子脾性想见姑姥姥,没想到她竟是为了那个不知好歹的大色胚!蒋三娘不等蒋太后开口,张口便痛斥女儿,“青儿!莫要瞎闹!姑娘家家的,哪有你这样巴巴地凑着过来说自己婚事的!你母亲还在这儿坐着呢!”

蒋三娘怒目圆瞪,丰腴的脸颊因着激动涨得通红,如若不是在寿康宫,她定然要冲上去给自己这不知羞耻的女儿一个爆栗。

“哎哎哎!你喊什么呢!”蒋太后急急将骆菀青护在身后,对蒋三娘佯怒道,“青儿有心里话要说,你为何不听听!孩子有了心上人,你这做母亲的不多支持,反而棒打鸳鸯却是为何?”说话间,又转过头,对骆菀青和煦地笑,“青儿且说说,瞧上哪家子弟了?”

骆菀青苍白了小脸,不顾自己母亲杀人般的眼神,只含羞带怯地望着蒋太后,“安远侯府家的二公子……梁少泽……”

……

不知怎的,这几日梁禛这心里一直不妥帖,连觉也不曾睡好,今日终于知道缘由了,原来自己一直害怕着朱铨去齐府。

今日早朝后,新皇便唤住了梁禛,他一本正经地板着脸,忧心忡忡地说,“齐大人为朕分忧不少,原以为少泽将齐二姑娘寻回来,也算替朕解了齐大人的忧,没想到齐二姑娘却已面目全非了。这几日朕看齐大人的精神确实委顿得紧,少泽便留上书房陪我用膳,午后咱们一块去齐府瞧瞧吧!”

梁禛的心砰砰跳得厉害,他不是没怀疑过齐韵是否在装傻,可一直没捉住齐韵装傻的把柄。说她是傻了吧,可梁禛总觉得她正躲在那装疯卖痴的躯壳后冷眼看着自己。

如今新皇要亲自去查验,他便担心起来了。朱铨是谁?为了这个皇位,他便亲自装过疯!算得上是当朝装疯界的开山鼻祖了,代表着装疯界的最高水准。经他掌眼过的疯子,孰真孰假,可是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梁禛想提前通告齐府做好接驾准备,被新皇制止了,齐家突然多个傻子,本就忙乱不堪了,咱君臣二人悄悄去便好,给齐大人一个安慰便走,用不着如此麻烦!梁禛无奈,被迫放弃了给齐韵提前打预防针的打算。七上八下的陪新皇用完午膳后,梁禛手忙脚乱地随朱铨出了宫,奔齐府而去。

到得齐府,齐祖衍果然很是意外,他恭恭敬敬将新皇请入大厅,就要让家中众人依次前来拜见。朱铨抬手止住了齐祖衍,“爱卿勿忙,朕今日来一则是为了向爱卿你表达慰问,二则是想看看二妹妹,还望齐大人成全。”

齐祖衍慌忙跪下,“皇上对老臣关怀备至,衍感激涕零!奈何小女神志有损,如有不敬,还望陛下多多包涵……”

朱铨笑意晏晏,“爱卿勿忧,朕自是醒得的,只要二妹妹身体康健,朕便放心了。”

说话间,齐祖衍便引着朱铨与梁禛往后院而去。这是梁禛第一次以客人的身份来齐府,想起三年前自己为朱成翊失踪案来齐府搜查齐振的情形,梁禛禁不住也感慨万千。须臾,三人已至兰芷院,刚到院门口,便有婢女迎上来给众人见礼。

“知春,二小姐呢?”齐祖衍开口问道。

“回老爷的话,二小姐正在午睡,睡下已经快一个时辰了。”知春恭敬又伶俐。

梁禛放下心来,既然姑娘家正在午睡,那皇上定然就会走了。就在梁禛拿着渴盼的眼神望着朱铨的后脑勺,等着他发出撤退的命令时,梁禛看见这位威严的帝王转过了头,“你们先在此处等朕,朕进里屋瞧瞧便出来。”

梁禛傻眼了,齐韵好歹还未出阁,这朱铨如此待她,莫非笃定了齐韵就是在装傻?梁禛呆立当场,心跳到都能感觉胸口扯得痛。

齐祖衍也觉意外,“皇上,小女午睡,仪容不整……怕……怕冲撞了您。”

朱铨却不以为意,大手一挥,“无碍!二妹妹比朕小了一辈儿的岁数,朕当她小孩子呢,朕难得来一次,就这么走了,心内难安啊!朕只是想确定二妹妹安好,齐大人莫要介怀才好啊……”

齐祖衍惶恐,忙又缩到了地上,叩着头延请朱铨入内。

梁禛害怕极了,他怕齐韵真的是在装,装傻装得好也是要靠才华的,这是一种和聪明人的艺术一样艰难的工作,梁禛第一次无比渴望齐韵是真的痴呆。梁禛也无比的恐慌,朱铨如此随意地对待齐韵,如若不只是为了确认齐韵痴傻的真假,而是对齐韵别有他想,自己可真是毫无办法了……

朱铨踱着方步向齐韵的闺房走去,脚步笃笃,仿佛踏到了梁禛的心上。他满目凄惶,神情悲惨,直到齐祖衍扯住他的袖口可劲甩。梁禛看见齐祖衍冲自己拼命使眼色,他心中一个激灵,才又默默低下了头,不再多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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