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2 / 2)
“这是怎么了?”她惊到。
“没什么。”昌阿伯用力扯下衣袖,“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
“阿伯!”怎么可能是摔的?
“你回来干什么?”他不理她,神游一般去做自己的事。
姜鹿尔想到正事,将手上的东西递过去:“阿伯,小姐送了一些东西,我用不着,这些小玩意,女儿家应该都比较喜欢——所以,下回去邵庚街的时候,可以邮……”
“你怎么知道我有一个女儿?”昌阿伯转头。
他苍老的脸上浮现惊奇的神色:“你识字?”
姜鹿尔不吭声,昌阿伯却突然叹气,眼睛也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温馨的日子总是让人怀念~
今晚凌晨的夹子,为了夹子不在后面拖地,至少千万别是最后一页,下次更新会放在明天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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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沉默到最后。
昌阿伯痛苦提出了一个要求:“你能教我识字吗?”
既然已经说开, 知道姜鹿尔知晓所有, 昌阿伯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他身上的伤是被矿区的里面行医的马拉都人打的。
他们之所以下黑手, 竟是因为他之前卖给达雅人那些草药, 草药取得了良好的安抚效果, 达雅人慕名而来的接二连三,这违背了李家矿场主人李倥对他们的承诺:独立供应李家矿区所有的药品买卖。
而昌阿伯之所以犯大不讳去做这样的事, 规定到底还是因为钱。
随着书信一并在外汇点寄出的钱足足少了大银二十元,并不够替女儿赎身, 昌阿伯拿着汇寄单子去找外汇点,却被告知单子是对的,钱数不对, 而且落款的经办人并不是外汇点的办事人员, 他无奈厚着脸皮去求了田管家帮忙, 出了这样的事情,外汇点也大为恼怒,穿着体面的英国人走出来, 一个个交出办事人员给他指认。
却并没有找到那人。
最后追问之下,才知道昌阿伯为了节约汇款手续费,听的是外汇点大堂旁的工作人员的话, 交由他去办理的。
“这就对了。”英国人用生硬的汉语下了结论,“大堂外处并无引领人员, 这并不是我司的工作人员,你被骗了。”
领班又补充:“邵庚街鱼龙混杂,平日的确有些无业游民办成这样, 专门欺骗不识字的契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回这人竟然只骗了二十块走。”
田管家忍不住白了那领班一眼:难不成还嫌骗的少了?
昌阿伯只能揣度是那人见他汇信内容,还有一丝良~知未泯,怨来怨去只能怨自己为了节省那一块钱的外汇费,怨自己不识字。
为了能快速填补这二十块空缺,他也就咬牙悄悄售卖自己采摘熬制的中药了。
而这个,必然触动矿区里医生的利益。所以,才会有从警告到这一次的教训。
姜鹿尔不明白:“阿伯既然是李老爷的同乡,为何不去求求李老爷?”
昌阿伯摇头:“原本的大银百元中有一半就是李老爷低息借给我,旧债未还,怎能再去借新债?”
“就算不是借钱,但私下伤人也是他们的不对,于情于理,这事情也应该告知老爷。”
“这个,就更不用了。”昌阿伯笑了笑,“一点皮外伤,两天就好。不能再给老爷添麻烦了。你可知道,这些人明里是这里的医生,实际地位并不比监工差。他们背后都是土酋的势力,在这里不过是捞油水的同时监督李家矿产的税收罢了。”
当地的华人大族除了在洋人面前,还要在王室和地方土酋中斡旋,更有华人自己内部的辖制,既要接受层层盘剥,又要维持自己的体面,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他拍拍姜鹿尔的肩膀:“你太年轻了,以后你会知道,想要在这里活下去,有立足之地,还想要体面,是件多难、而又多了不起的事情。”
除此之外,昌阿伯似乎并不担心她在这位出名骄纵的李雪音小姐身旁做事,只叮嘱她做事认真,旁的便没再什么。
因为时间有限,姜鹿尔只得再约时间过来。
临走时,姜鹿尔将自己身上的财物都留了下来,昌阿伯执意不要,眼看姜鹿尔都生了气,又喊了他两声干伯伯,昌阿伯才叹着气又别扭的收下了。
姜鹿尔走下木阶,又回头看去,昌阿伯还捧着酱料写着数字的旧布站在门口,干干的身影像山风下的枯枝。
木阶下,有几片红色的碎片,零星洒落着,正是那晚被那只猩猩摔碎的朱色小碗。
姜鹿尔知道昌阿伯对这朱色小碗的抗拒和憎恶,她那晚带回来发现后就非凶巴巴叫她扔掉,还说了一大堆不详和不义的道理,姜鹿尔糊里糊涂也没听明白,当时只偷偷收了起来,没想到这碗还是被这猩猩给打破了,她叹口气,顺脚将瓷片踢进草丛里。
回到李雪音住处,作为赔罪的李斯函又来给妹妹送新鲜玩意儿,这回是一只暹罗猫,叫起来嘤嘤呀呀,像小孩子在哭,李雪音不喜欢这黑脸蓝眼睛的猫和它黏糊的性子,直接扔给了姜鹿尔。暹罗猫性子好动又贴人,至此就成为姜鹿尔的临时小跟班,就是洗个脸都要蹲在门口等着。
暹罗猫很聪明,很快就能学会翻筋斗和接东西,有时候做饭扔下去的虾壳,它也不声不响给接回来,叫姜鹿尔哭笑不得。
临近宴会,很快在李父和李斯函的唠叨下,李雪音没心没肺的脸上有了惆怅和抑抑,她围着一屋子衣裳,左右是一件也没心思穿,小五和小兰左右劝,李雪音只枕着胳膊一声一声长吁短叹。
“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嫁过去还不是当老妈子。”她摇头,“况且,那些男人一个比一个长得……啧啧。”
她转过头来,惆怅地看着姜鹿尔:“哎,还没有我家鹿尔好看。”
小五笑:“小姐不是一向说皮相都是吗?”
李雪音叹气:“在没想到嫁人之前,我也没发现我有这以貌取人的毛病。”
她仰着头去看姜鹿尔,她柔软的嘴唇和脸庞在安定生活中显出熠熠光辉来,叫李雪音生出一丝惆怅:“哎——怎么这么好看,你真的是男人吗……”
姜鹿尔身形一顿,暹罗猫恰到好处跳出来,顺着她的脖子跳到另一边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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