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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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筝的病从头到尾只是个幌子,拓跋桀想要的一直都是她,是她当修仪以来接触过的一切有关于楚国的东西,从朝堂政令到军事机密,从官员资料到世家关系,甚至是皇宫区域图及楚襄每天的行程安排,他都要一个不漏地掌握在手里。

他想要的不仅仅是前线战事的胜利,还有连绵山峡之后的那片广褒的沃土,那些繁华富饶的城池,以及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

她中计了。

岳凌兮眸底渐渐腾起了黑雾,一切车马人影都开始模糊,难以分辨,她却用指甲死死地扣着掌心,迫使自己保持清醒。

拓跋桀捉了书凝来就是为了胁迫她,她的逃跑计划就此中断,为今之计只能继续跟他虚与委蛇,然后想办法把书凝送走,无论如何,她不能累她被害了性命。

思及此,岳凌兮掀起眼帘漠然道:“时辰不早了,国师还要在此地耽搁下去么?”

拓跋桀似乎对她的识趣非常满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随后便转身上车了,漆黑的天幕下,一行人踏过漫漫长野,继续向北而去。

第87章 破阵

千里烟波,浩渺无边,岸渚上长满了稚嫩的草芽,远远望去就像是浮在江心的一块翡翠宝玉,袖珍而又可爱。岳凌兮望着这片熟悉的景色,双眸似乎也被横荡江面的水气浸湿,一片幽涩迷离。

再过东漓江,已是物是人非。

一年前,她和楚襄在岸上遭到夷军的追杀,危急之下跳江逃生,所幸两人水性都非常好,这才得以从湍急的水流和锋利的暗礁中捡回一条命,上岸之后,在猎户所建的冬屋里度过了半天的时光。

她永远都忘不了在她面临一大群凶神恶煞的夷兵时,楚襄从黑暗中出现并挡在她前面的样子,那具高大挺拔的身躯就像是一道坚硬的壁垒,刀枪不入,水火不进,替她挡去所有的压力和危险,令她心安神定。

从边关到王都,他一直将她妥善地护在羽翼之下,可是从现在开始,她要孤身而战了。

岳凌兮深吸一口气,随后便掀开了翠色帷幔,想再看看他们曾经住过的小屋,却发现周围忽然起了雾,浓得几乎不辨方向,怪的是座下的马车并没有减慢速度,依然飞快地向前行驶着,驾车的两个西夷人也没有异状,仿佛视线根本不受阻碍。

不对头。

岳凌兮向来心细如发,更何况身在敌营,她越发打起十二分精神注意着每一个细节,以寻求逃脱的机会。东漓江这一段的地形她是非常清楚的,山峰环伺,林道中空,夜间常有北风顺江而下,贯通山林直达逐浪城,所以绝对不会有浓雾出现,眼下这等情形肯定是有哪里不对头。

书凝虽然不懂这些,但见团团白雾犹如鬼魂一般有意识地在车外徘徊,顿时觉得瘆得慌,她搓了搓手臂,试图抚平冒出来的鸡皮疙瘩,然后小声地对岳凌兮说:“修仪,这个地方有些邪乎,您觉不觉得?”

岳凌兮知道外头那两个人耳目灵敏,遂示意她噤声,旋即把头稍微探出去了一些,观察片刻才收了回来,坐定之后在她手里轻轻地写下几个字:“书凝,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没有啊……”

书凝有样学样地写着字,怕自己离得远有所偏差,又凑到车窗边上使劲地闻了闻,依然觉得就是山林里泥土植被散发出来的味道,见状,岳凌兮沉默了。

她闻到了非常浓重的血腥味。

即便两人的嗅觉不太一致也不可能差这么多,岳凌兮思来想去,一个不好的预感渐渐从心底浮现出来,事关重大,她不敢完全确定,正是迟疑之际马车忽然停下了,她再次向外看去,迷雾不知何时全部散去了,蝉鸣蛙叫,一片月白风清。

书凝也发现诡异之处了,不安地看了岳凌兮一眼,岳凌兮拍了拍她的手,随即推开了车门,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一声恼怒的呵斥。

“干什么!老实坐着不许动!”

话音刚落,车门就被重重地关上了,差点就夹到了岳凌兮的手指,书凝先是吓了一跳,随后脸都气白了,撸起袖子就准备冲出去找他们理论,却被岳凌兮按住了,手心一阵微痒,又是几个字落下。

国师不在。

书凝一脸茫然:“他去哪儿了?”

“开门的时候我发现他的马车没在前面,那些人应该是在等他。”岳凌兮垂眸沉吟片刻,掏出袖中的帕子,用之前藏起来的焦炭在上面画了一张图,“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现在应该是在墨丘城附近,对岸百里即是逐浪城,所以西夷的军营肯定离此地不远,国师想必是去那里了。”

“那他为什么不带我们去?就不怕我们逃跑?”

岳凌兮摇摇头,继续写道:“你有所不知,西夷的朝廷分成好几派势力,一直延伸到军中,他可能是怕惹来麻烦才将我们置于此地的。”

书凝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我们不如趁机逃跑吧?就去逐浪城!”

“好。”

岳凌兮淡淡应下,仿佛她们讨论的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书凝并未察觉异常,心里既兴奋又紧张,然后用满是汗水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髻,取下一支朴素且细长的银簪递到岳凌兮面前。

“这是流胤之前送给奴婢的,奴婢当时还笑那呆子不解风情,拿这么土的东西来糊弄奴婢,谁知道其中另有玄机……”

她捏住较粗的那一头轻轻地旋转了半圈,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立刻从另一头冒了出来,尖端还闪着绿幽幽的光,犹如山间野萤,瞬间映亮了她们的眼睛。

淬了毒的暗器!

惊诧过后,岳凌兮悄然按下她的手,示意她把东西收回去,然后从袖子里掏出那两颗迷药,碾成粉末状,又用丝帕捂住了口鼻。

书凝虽然有些困惑,但还是照做了,随后就见到岳凌兮捧着手对准车门的缝隙轻轻一吹,那些白色的粉末就像蒲公英一样飞了出去,逐渐飘散在空气中,负责看守的两个西夷人毫无防备,脑袋一垂就昏过去了。

成了!

两声倒地的闷响过后,书凝倏地推开车门跳了下去,动作十分敏捷,岳凌兮跟着落地,用脚踢了踢那两个西夷人,见他们完全没有反应才道:“快走。”

书凝点点头,率先去开路了。

她们没有船,要去逐浪城势必要从桥上过,那里有没有守卫先不说,照方向来看肯定会经过刚才那片诡异的林地,为了隐藏行踪,她们并没有带任何照明之物,只是凭借稀薄的月光在林子里艰难地游走,身体和神经都已经绷到了极限。

“修仪,你跟在奴婢后面,小心脚下的路。”

书凝时不时出声叮嘱着,视线却从来没有离开过前方,一直盯着迷雾深处,生怕里面突然蹦出来什么猛兽鬼怪,手里的簪子也捏得死紧,随时准备发射银针。相比之下,岳凌兮似乎淡定得没了边,不像在逃命倒像在郊游,幸好书凝背对着她看不到,不然该急得吐血了。

没走多远,岳凌兮忽然停在了一棵参天古树下,微微仰起头朝上方的树冠看去,须臾之后,眸光凝于一处不动了。

书凝察觉她没跟上来,猛地刹住了脚步,回过身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一片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风倒是从江边刮过来了,势头又急又猛,犹如鬼哭狼嗥,被掀动的枝叶晃出幢幢黑影,在这荒山野岭之中显得尤为可怖。

“修仪,为何……”

书凝话未说完就没了音,直勾勾地盯着古树庞大的根部,眨也不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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