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1 / 2)
范雪瑶回想,楚楠当时似乎是说过这么句话,玄狐皮得之不易,甚为珍贵,何况狐肷是狐狸胸腹部和腋下的那小块毛皮。
不知要多少只狐狸的皮子,才能制成一件狐肷裘,何况还是最上品的玄狐皮?价值何止千金。
还在范家的时候,连银貂皮都只老太太有一条暖兜,还是她娘孝敬的,玄狐皮子?莫说肷皮了,任是巴掌大的一块,范家也连影子都没见过。
既是楚楠的心意,她也不好违背了,于是不再纠结玄狐皮了,问道:“那还有哪些个皮子?”
画屏回想着答道:“既有狐皮、银鼠皮、灰鼠皮、鹿皮、貂鼠皮,貂鼠皮里一部分是一品的紫貂。亦有鼠肷、兔肷、羊肷等,不知娘子要用哪样?”
第八十一章 鲜花和命
没想到自己攒下了这么多皮子,皮子可不禁储存,不保养就会腐朽掉的。
范雪瑶思忖着道:“用紫貂皮吧,旭儿生的白净,衬他。以鹿皮做成小靴,再以貂皮围做风毛……剩下的再做条裘衣。”
画屏满面春风地笑说:“自是尽够的,去岁娘子没怎么动用皮子,只做了一件秋板貂鼠袄子罢了。再合上今年新进的,足有不少呢。”
她是管着库房钥匙的,里头有什么,她比她们娘子还要清楚。去岁时官家就赏赐了她们娘子不少皮子,一直没动。今年更是还未入秋起就开始往下赐了,前不久狩猎,又硝制了不少。莫说一件两件裘衣,变成浑身上下都全穿皮子,也尽够做上好几身的了。
范雪瑶笑了笑,前几日楚楠带着她出去狩猎了好几回,那狐皮鹿皮兔皮什么的,几乎能堆成山了。这苑里山山水水的,环境好,又有人专门投食,又没大型肉食猛兽,里面的禽兽长的好,又好打极了。
她于骑射上可是十足的新手,都打了两头鹿。可见这苑子里的动物有多“笨”了。
正说着话,外头忽然来了人,小宫女走到面前来说:“长孙昭容在外求见昭仪。”
范雪瑶闻言一呼气,深深儿地吐出来。
这人可真是难缠。
自上次捶丸事后,长孙珪几次邀约,或凑巧真的离不开身,或借故的她都给推了,今儿她竟然就找上门来了。
画屏一撇嘴,低声说:“要不奴婢去打发了?”
她摇了摇头,慢慢道:“去请进来吧。”推了那么多次,现在人到门口了,还不见的话未免显得她太看不起人了。虽然她心里不在乎那些妃嫔怎么看她,但她也不想落个孤高,不容人的形象,不好看。
打发人去将长孙珪请进来,一面换了身衣裙,施了脂粉,簪戴了珠翠走到厅上来。
长孙珪正坐在上首上,听得环佩叮咚,忙向门口看去,只见范雪瑶在众宫女儿的拥簇下进来,云鬟叠翠,上穿金丝绣海棠花的锦袄,系着缃色襕裙,粉妆玉琢,风娇水媚。不禁心中暗妒,起身叉手道了个万福。
范雪瑶亦回了个万福,让她坐下,一面唤茶来吃,说道:“昭容今日怎么有空来见本位?”
这话委实不大中听顺耳,长孙珪一听,心里便有些恼了。她三番两次邀约,范氏不应便罢,今日她亲自来拜访,还如此不客气,果真是仗着官家的宠爱便目中无人了。
想到这里,她忽然又不恼了。甚至有些兴奋地暗想:如此恃宠而骄之人,更轻狂些才好,其失宠之日也不远了。
她笑的仪态万千,道:“前些日子几番邀请,偏不得巧,没能同昭仪聚在一处,今日闲来无事,便来找昭仪说会话。”
范雪瑶笑了笑,那双眼眸轮廓十分的妩媚好看,那眸子清澈却仿佛能够洞悉一切。长孙珪心下一紧,又道:“怎么,难道娘子今日又有事?”心下紧张,语气拿捏的便有些不当,话刚一落音,她便后悔起来。
幸好范雪瑶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五官瞬间明艳起来,晃得长孙珪眼都花了:“确实有事,不过不是现在。”
有事?看她笑的如此春风得意,莫非又是与官家有约?
长孙珪暗自揣测,前几日官家便带着范氏外出狩猎游玩,却把她们这些妃嫔一概不闻不问,实在太过厚此薄彼。
今天若是又要带这妇人前去游玩,她非要从中破坏不可!前几次是她事先不知情,这才错失了先机,今日她大可装作偶遇。想必官家看在外祖母的情面上,也会给她面子的。届时她便可以趁机与官家一处同游。
先前她不得宠,不过是官家与她相处的时日不够,因此才没看出她的好。她虽然相貌上稍逊范氏这妇人,但是也不差。她相信,只要给她和官家相处的时间,官家肯定会看出她的兰心蕙质的。
她如此想着,得意地下意识动了动脑袋,晃的头上戴的一对儿金累丝宝蝶赶花簪闪了闪,正如她眼底的野心与自信一般明晃夺目。
范雪瑶听得这番话,笑了一笑,侧目心道:兰心蕙质?也亏她好意思这么形容自己。真正兰心蕙质的人哪会这么形容自己呢。
长孙珪打定了主意,便一改勉强,堆着笑脸与范雪瑶好言相对着,以备着等会儿她不从中破坏,这般好机会也是难逢的。这么多妃嫔,个个儿都把眼都望穿了,也盼不来片刻与官家相处的机会。
她这个昭容,说来尊贵,可一年下来侍寝的次数也不比谁多。一月里能落着个两三次的,便得庆幸了。枕冷衾寒,纵使侍儿拥簇,也挥散不去心里的寒气。
她出身高贵,从小就是众人追捧尊崇的对象,不受宠的日子,她是熬不下去的,绝不甘心。所以不怪她这般重视。
她这般姿态,范雪瑶且自在应对着,她说有事,是真的,但却不是长孙珪想的跟楚楠游玩,而是她娘家前日递了牌子,要来人。所以长孙珪那一番盘算,任她想得天花乱坠的,最终也得落空。
况且就是真的给长孙珪足够的跟楚楠相处的机会,想与她平肩,甚至赛过她?也只能想想罢了。
来了万岁山一月余,楚楠不过是往皇后那歇了两回,甚至没有在那儿宿过一宿,完事儿就回来了。只凭这,她就敢断言,就算多年后她人老珠黄了,楚楠喜新,也厌不了旧。谁也不能在楚楠心里越过她去。
况且,楚楠身为皇帝,多的是花儿蝶儿的拥赶。他的心会随着年纪越长,变得越硬。女人于他而言,只会越来越不当回事。
等到她老了的时候,他也年纪都大了。到那时候就算有再多千娇百媚的女子,楚楠也只会欣赏她们的青春年少,欣赏她们年轻的皮囊,哪会真心爱她们?
现在他们都是年轻人,一个温文儒雅,一个千娇百媚,他们相互爱恋是人之常情,不奇怪。
可等他人到中年,甚至老了的时候,他能相信那些芙蓉花儿一样娇嫩的小女孩,是真心爱他这个人,而不是爱他象征着的权势荣华吗?无论那些小女孩儿再如何楚楚动人,芳菲妩媚,到了他的眼中,自然而然地也就蒙上了一层虚荣的阴影。
便是她们如何的表心意,暗示明示她们的一腔真情,也只会显得更加贪权慕禄,爱慕虚荣。
他对她们,只会是像是看到一朵漂亮的花,摘下来戴戴。今日有牡丹,明日就会是芍药。不过是对玩物的喜爱罢了。哪有什么真心呢。
而那时,她早已成了他的支柱,离了她,他就得去掉半条命。她们无论如何也是无法企及她在他心中的分量的。
谁又会为了一朵漂亮的花儿,而去折了自己的命呢。
长孙珪坐了好一会子,净房都跑了两回,最后还是楚小旭哭闹起来,她才总算起身告辞。出了瑶华宫,她吩咐了侍女盯着动静,便直奔自己的住处,梳洗打扮,预备拿捏好时机,既不早又不晚地过去,才能显得她是真的不知情,是真的偶遇。
范雪瑶送了她,便到榻上躺着歇息。坐了良久,她腰背都挺的有些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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