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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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几日便是妾父亲的寿辰了,我欲放些赏赐聊表心意。只是寻常物件妾有些拿不出手,不能亲自为爹爹贺寿,本就是一件憾事了……官家先前曾赐了妾一架十二扇的缂丝大屏,实再珍贵稀罕。只是妾想着,一来这等宝物便是放了下去,怕也是受不住的。二来也是官家爱重妾才赐的宝物,倘若放了下去,妾面上倒是好看,但拂了官家一片心意就不美了。倒是有一架小些的八宝图屏风,也是缂丝的,金光夺目。想着多宝多福,也是个寓意好的物什,放下去也恰当。只是这是宫里的物件,又是个大件儿,想先问官家一声,倘若有什么不便的,也好改选其他赐物。”

楚楠听她说完,失笑道:“我还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值得你长篇大论的,忧心这么多。不过是架屏风罢了,放下去了又如何?命府库里记了档,只管放心送去吧。”

想了想,又道:“你手里也不宽裕,既是你爹爹寿辰,这赐物也不好稀薄,我再叫人从内帑里拿些彩缎金银等物给你,到了日子一并赐下去。”

“那我便先谢过官家这般恩泽了。”范雪瑶也不推辞,楚楠会有此举皆是因为范明辉是她爹,不然不过一个五品小官的寿辰,哪里值得他赏下赐物?还不是看着是她爹么。

借她之手放下赏赐,既给她添了脸面,她能赏下那么多东西,便表明了她是如何的受宠,得楚楠看重。且还不至于亲自赏下赐物带累范家和她的名声,惹人非议。毕竟她爹只是个五品官,既非侯门世家,亦没祖上功臣荫庇,历代历朝,能在寿辰时得皇帝赏赐,无非是外戚、宠臣和权臣。她爹既不占宠臣也不占权臣,而这外戚……

外戚者,皇亲国戚也。也就是指皇帝的妻子,皇后娘家兄弟。与皇族宗亲没有丝毫关系。楚楠的外戚,不过是太后的娘家与皇后的娘家,她虽是昭仪,再得宠,常人说道时称一声外戚,也并非名正言顺的外戚。

所以楚楠这么做既给了她家好,又避免了是非,不可谓不聪明。既风光了范家,又在她面前卖了个好,侧面表示了他对她的看重。

她高兴地笑了起来,笑得眼眸弯弯,漂亮的不得了。

楚楠见她这么高兴,知道她是明白他的意思的,顿时觉得他们心有灵犀,颇有默契,也跟着笑了起来。

说到缂丝,楚楠想起前几日定州进上一幅缂丝的《山茶蛱蝶图》,因为缂丝画虽然珍贵,但他兴趣不在这之上,因此没放在心上,看过赞赏了几句便叫人收进内帑了。现在回想起来,那副画是在白地上用彩线织成的,清新秀丽,正与瑶娘十分相称。

正想道,立即便命人去取来,这画因才进上,底下人摸不准楚楠什么时候会想起来,便还放在别苑的库房里,他一叫人拿,很快便拿了来。

楚楠亲自展开了画,范雪瑶定睛端看,只见在白地上用彩线织出盛开的三朵山茶花和一只飞舞的蛱蝶,枝干绿叶和盛开的山茶花的花蕊和花瓣,蓓蕾含苞欲放,花蕊和花瓣,蝶翅与蝶须皆绣的惟妙惟肖,十分逼真。每一处皆极尽精细,晕色和谐,清新秀丽。更巧妙的是山茶花枝上还有一片被虫蛀过的黄叶,更显精细精巧,增添了美感与活灵活现的真实感,令人赞叹不已。

范雪瑶是女人,也喜爱这些漂亮的花鸟蝴蝶,一看便喜爱的直赞叹道:“真是绝妙的佳作。”

楚楠见她喜欢,笑容也更深了,嘴角噙着温和的微笑,介绍道:“这画出自定州江亭徐氏之手,徐氏以缂丝女红闻名,工艺精湛,亦擅作画。进上的缂丝珍品便有不小的数目皆是出自她手。”

范雪瑶赞赏地颔首:“原来如此,难怪会有如此形神生动,生意浑成的作品。真是运丝如笔,巧妙功绝。”

“既然瑶娘喜爱这画,便叫人装裱好了,于你妆点妆点屋室。”楚楠说道,招招手,示意宫女将画收下去。

不知不觉中又得了件赏赐,范雪瑶自然是起身行礼道谢。好东西自然是不嫌多的,这样的画挂着看都是极赏心悦目的。这种鲜花灿烂,草虫飞舞,相映成趣的图画,在这树叶枯零的季节看着就分外讨喜。

此时范雪瑶还觉得稀松平常,毕竟楚楠时不时地就给她些好东西,这画儿在其中也不算顶尖儿的,更稀罕宝贝的还有着呢。

可偏偏不巧的,这缂丝画却叫许皇后知道过的。

第八十四章 贤不贤

且说许皇后自打入了冬,便繁忙了起来。宫内苑内各处季节衣物、炭火等得及时发放下去,偏偏宫里一少了坐镇的人,牛鬼蛇神都冒了出来,不时是这司出了问题,那局短缺了什么,苑里头还有一群不服管的,惹的她是一个头两个大。

这日账目上有些不大清明的地方,许皇后便遣身边的宫女去传相应管事过来问话。小宫女便去传人了,正走到库房管事的住处的窗下,就隔着窗户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只听说道:“……那里得了四样,两样香囊两样汗巾儿。”便下意识停住脚细听,只因这四样正合了她们圣人昨日得的官家的赏赐,正是两样香囊,两样汗巾儿。

又有一个说:“才这么些?我听说进上的不是二十六样吗?”又听前一个的声音道:“这是进给官家的,独赐给圣人的。圣人那里有别的孝敬。”

又听道:“我从李福儿那里听说昭仪跟前的宫女把一副缂丝画儿送到宫里去了,说是装裱,要挂起来的。我后来一打听,送过去的缂丝画儿是才进上的其中一样,什么茶花蝴蝶的。听说是这次进上的除了一架屏风外最好的一样了。你猜那架屏风怎么的?”

又听说道:“怎么的?”

那一个答道:“送去太后娘娘那里了。你猜昭仪那里还得了什么?”

又听问道:“都得了缂丝画儿了,还得了?”

听说道:“可不是么,自然是不耍你的。才得了缂丝画儿,翌日就看到有一行人进了瑶华宫,搬了去许多丝布,还有拿红绸盖着的,许是金银锭子、赏玩器物或是首饰吧。”

半晌,才听道说:“又不是什么节令喜日的,竟就放了这许多赏赐,那些来别苑的嫔妃,也只在冬至那日得了些许赏赐罢了。”

听说道:“这算什么,谁叫她们不得宠呢。莫说她们了,便是圣人不也是这般。按理说她才是正宫,顶尖尖儿的高贵。可定州进上的二十六样缂丝织物,第一好的送去给太后娘娘了这没话说。这第二好的该是赐给圣人吧?结果圣人连过个眼都没,就到了昭仪手里去了。兴许到现在还不知情。所以这里头,水深着呢。”

小宫女听见这话,气的直咬牙,心中暗道:这些个狗才,真是疯了。竟在背地里这般编排圣人,真是刁钻阴险!看我不在圣人面前告你们一状,叫你们吃个排头!

说着,也不进去了,扭头就走。

屋内二人还不知有人听了她们的墙角,仍在兴致勃勃地说着闲话。

回了西庄,小宫女把脸儿一沉,趋步进屋。

许皇后正与几名女官对着账目,见人进来,抬头一望,见是小宫女孤身回来的,惊讶地问:“怎么就你一个?人不在吗?”

小宫女瘪着嘴,往地上一跪,道:“圣人容禀。”

许皇后见她这副模样,心里就有些觉着不对了,下意识把腰挺直,口中道:“你说。”

于是小宫女就把自己去叫人,却意外听得的那些闲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不敢含糊半个字也不敢遮掩半个词。

一众女官宫女听了个分明,都给唬怔了,这般行为失仪,言语放肆,在宫里可是难见的。况且背地里说闲话,竟还叫人偷听了去,岂不是蠢到没边了?

许皇后面色阴沉的听完,头一件在意的却不是宫人说自己闲话这出,而是楚楠把那副缂丝画儿给了范雪瑶这件事。她虽不大欣赏的来什么乐曲书画,缂丝画儿再好,在她眼里也就是件缂丝织物,这东西她不缺。

可这缂丝画儿不是普通画,也不是普通缂丝织物。而是定州进给皇帝的,数一数二的珍品。便是她再不会欣赏,这也该是给她的。

她心道:官家若是不赏赐下去也就罢了,既是赏了,怎么能不赏给我,却给了范氏那个小妇呢。那小妇再好,私下里尊她抬她罢了,这是什么模样。僧不僧,俗不俗,成个什么道理。如今惹的人笑话,连这些卑贱的宫人都胆敢闲言碎语的议论我,若不显显能耐,日后我还如何立身自处?

许皇后呆了半晌,寻思起来,不由人不生气。账本也不看了,把女官都叫了出去,然后又使人去拿那两个“碎嘴长舌的宫娥”来。

如何严厉地处置了那俩管事宫女且不提,其后,许皇后心里不快,思来想去,怎么都觉得这回不能装聋作哑。现如今连别苑的都说她这皇后没有中宫的威严与尊荣,倘或这次算了,以后那起子见风使舵的还不都以为她这皇后果真不得宠,好欺负,一窝蜂的巴结讨好那小妇去了?

范氏这妇人也是狡猾奸诈,还当她果真是个循规蹈矩的,如今看来不过是做来诓她的,不过是假乖顺罢了。时日一久,真面目可不就暴露出来了。

许皇后认为无论如何都得压压范雪瑶如今的风头,又觉得自己理直气壮。

可不是理直气壮吗,分明是官家爱宠小妇,坠了她这正宫皇后的颜面。她是师出有名。算计停当,挺着身,壮着胆,便使人去给瑶华宫传话,说是有事要与官家商谈,请官家过来一趟。

楚楠正同瑶娘及旭儿一家三人吃茶玩耍,闻得宫人传话,以为许皇后是有正事商谈,便同瑶娘说了声完事速回,更换出门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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