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1 / 2)
林仙长也看了那长虹一眼,对好奇的少年们道:“那些是新入门的弟子共乘法器。”
没错,新入门的弟子。
崔栖潮知道自己在这里的身份,一个修真门派羽陵宗的新杂役。
羽陵宗每六十年选录新人,测天资,试灵气,合格者录入山门,从此踏上修仙之道。而杂役,最初只是选些凡人使唤听用,后来则渐渐是一些也有灵气,却不够充盈,当不了正式弟子的人充当。
因为羽陵宗的杂役也有资格自愿修习一点粗浅功法,这些遗珠抱着一线希望,兴许杂役当着当着,能够开窍,被录入宗门,或是有仙长赏识,另作安排,此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
林仙长这么一说,其他人原本因为搭乘雾鲸而兴奋,一时都黯然下来了。大家都是差不多年纪,命运却如此不同。
他们搭雾鲸,可人家乘法器,因为去接引他们的师长也更厉害,这位林仙长是管理杂务的,修行上不怎么样,使不动那样的法器。
唯独崔栖潮没有什么想法,他本来就不是冲着修仙来这儿的,所以成不成为羽陵宗正式弟子都无所谓。
比起那些,他倒是更关心,羽陵宗平时都吃什么,采购吗?需要种地吗?
……
到了近前,方能看清楚,羽陵宗的山峰之间连着索道,只是这时雾气,藏于雾间看不清。依山建着许多楼阁,檐牙飞翠,掩映在翠枝藤萝之间。最高那座主峰顶上,是一座金殿,威仪煌煌,左右阙高逾百尺,上有银牓,上书“羽陵”两个大字,远远望去清晰可见,熠熠生辉。
雾鲸绕过一条条索道,将他们带到了一座靠边缘的山峰,少年们恋恋不舍地下了鲸背,雾鲸对林仙长点点头,尾巴一摆,游出去半里远,钻入雾中不见。
“来吧。”林仙长领着他们到了一处院落,这里住的都是杂役,事务极为繁琐,也因此,他们这些人还要经过分类。
几乎一刻也不得停歇,林仙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试卷与笔墨,给他们做。
还有一个摸底测验啊。其他人拿到纸笔都立刻阅卷甚至提笔写了起来,唯有崔栖潮拿着卷纸端详了良久。
……唉,崔栖潮还真没料想到这一点,语言系统是不用担忧的,他看资料时光注意仙侠背景、常识了,看到试卷才发现,上头那些书面用语,他多半无法理解。他也学过古诗文,但这些实在有些超纲了。
杂役们也分三六九等,最高一等,打杂也是给宗门中的尊长打杂,看个水火之类的,如是打扫书林,识字还要够多,制造维修日常器物要手巧,知客要口舌灵巧……故此才出了个试卷,稍加分类,让管事知道他们的长短,派去哪里。
最好的,当然是能经常来往尊长们院中,这种素质要求最高,连长相都要端正一些,知进退,懂礼仪,通文墨。如是伺候好了,不奢求指点一二,总有些好处的。
一时,大家都铆足了劲做题。
除了崔栖潮,其他人不说饱读诗书,但学识绝对不差。穷乡僻壤的人,连羽陵宗招人可能都无从知晓,如果太过不知礼仪,也选不上杂役。虽说是杂役,这里有些人在凡人中说不定家境还相当不错,少说也是殷实。
其他人运笔如飞,崔栖潮看着试卷发怔,他从小到大,还没有过交白卷的经历,甚至是满分多少考多少。心里苦笑,难怪林琳说起点低,他平生头一次尝到了文盲的滋味。
好歹字认识,文法虽然不通,许多名词也不认识,崔栖潮半蒙半猜题意,又用白话作答,可想而知是牛头不对马嘴。
崔栖潮是最后交卷的,林淼也就是那位林仙长头一个就看他的卷,险些气笑,上头空白颇多,答出来的又没头没脑,一概是大白话,“我问如何揆影,你大谈如何通过一竿一影长测楼长。我说分预校雠,你给我说记忆法……真是胡言乱语,这个崔栖潮是谁?站起来。”
所有人都张望身周,想知道谁是崔栖潮,明明都是一路来,可似乎谁也不认识这一号人物。
崔栖潮慢慢站了起来,镇定地道歉:“才疏学浅,仙长见谅。”
居然是他。少年们暗暗惊讶,来路时大家都注意到这人了,他样貌出众,举止又从容,仿佛是被人邀请去羽陵宗做客,像是出身极好,已被一些人当做竞争对象了。所以大家要么不敢、要么不乐意去和他搭话,谁也没想到“崔栖潮”就是这人。
谁知道,他居然连试题都看不懂。
林淼本来觉得好笑,看到崔栖潮大方认错的样子,反而觉得可惜。这个孩子从容不迫,以他的年纪极为难得,可惜了灵气不够学识也不够,也不知怎么耽误了。
“……唉,”林淼淡淡道,“既然所学不多,那便去珉糜珠饀楼(min mi zhu tao)吧。”
看崔栖潮目中有点茫然,林淼无语地道:“就是膳房!”
崔栖潮这才了然,哦,食堂。
其他少年都暗暗松了口气,只有刚入门的新人或是低等弟子会用到食堂,辟谷后的修真者就不用饮食了。去那里,是最没前途的,没机会和高等一些弟子、尊长接触,还成天被烟火气缠绕,怎么可能有仙缘。现在崔栖潮占了一个名额,他们就安全许多了。
当崔栖潮没了威胁,其他人再看他,反而没之前那么疏离,在林淼一一分配完后,甚至有人来和崔栖潮打招呼,让他节哀。
就连林淼,也不由自主遥遥多看了崔栖潮几眼,却没在他脸上找到任何失落的神情。
“谢谢。”崔栖潮倒觉得还行,他还开过食堂,这也算老本行之一了。
……
……
崔栖潮带着自己的包袱到了珉糜珠饀楼,虽然名字有些拗口,但这里其实挺有人间烟火气,毕竟这里的二十几个杂役都是凡人。
杂役招收时间间隔得比新弟子短得多,这次最后只有崔栖潮一个人被派到珉糜珠饀楼而已,这里的管事代表大家对他表示了欢迎。
珉糜珠饀楼的管事姓柳,今年已经七十八岁,可是面上看去只是四十来岁,他在这里修行了一些粗浅功法,小有成效。
人都到珉糜珠饀楼了,也没什么好争斗的,反正你干得再好,做得再坏,讨好或得罪的也只是一些低级弟子和新人,要等到这些人爬上去,他们这些凡人早就阳寿尽了。
因此,柳管事对崔栖潮是平淡中带着一丝友好,叫他现在厨房里看几天事,熟悉熟悉情况。
他把崔栖潮安排和一名三十来岁的厨子孟青住在一起,有什么不懂的都问孟青,孟青这人懒洋洋的,基本不会主动介绍,羽陵宗的其他地方、其余情况,崔栖潮不问他就不说。
可崔栖潮要么不问,一问,全都是和厨房有关的。
比如他问孟青:“孟大哥,食材都从哪里来?咱们可有自种地?”
孟青说:“就在此山,有数十亩梯田,由我们珉糜珠饀楼的人看管。米粮果蔬香料,皆从此处得,糖盐每年下山采买一次,肉食山间自有,用得少。这些主要是给未辟谷的弟子食用,偶有辟谷后的弟子会满足口腹之欲。不过,叩金龙后的弟子,已经能按时领些灵果,是不屑于珉糜珠饀楼的膳食的。”
崔栖潮算了算,说道:“柳管事告诉我,珉糜珠饀楼日常要满足数百余人的饮食,这样一来,数十亩田照顾得过来?”
孟青一掀眼皮,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然后才慢慢答道:“那些田地有门内仙长施过仙法,我们只管播种、收获即可,无论什么作物,一月内即长成,因此这一部分田唤作得意田。”
崔栖潮一时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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