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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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找他来下棋,君瑕揉了揉眉心。方才公主离去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他记住她马背上的风姿,但君瑕见惯了赵潋骑马呼啸往来,倒已不觉新奇,他不能上场打球赛,还不能与人手谈几局么?

只是……

不知道多少年没碰过浓酒了?

他眉心微皱,低声道:“来。”

秦冠玉面色大喜,着身后人就近摆盘对弈。

秦冠玉爱洁,喜执白子,这喜好与君瑕类似,但君瑕脑中有些倦沉,揉了揉额角,睁开双眸时那罐白子已经让人抢走了,酒后有些脱力,他轻轻一笑,没说什么。

四周聚拢了一群人来,有人是闻着针锋相对隔岸观火的味儿来着,还有人是寻着君瑕身上如花香似果香的酒味儿来的,君瑕的眼眸早已不复清明,一见就是饮酒了,连扣下黑子的食指都在轻颤。

明眼人一看,便知道秦冠玉这个卑鄙小人,不敢与谢珺较量,趁着君瑕饮酒有了醉意,趁火打劫,君瑕是能破解《秋斋断章》之人,要是赢了,姓秦的名声煊赫,要是输了,也自有台阶可下。

老谋深算如此,还真是厚颜无耻。

马球场上,元绥总给赵潋使绊子,幸得赵潋骑射之术师承前任大司马,不是元绥三招两式能唬得住的,赵潋跃马过了元绥,弯腰一记猛球。

但遇上谢珺球棍干扰,赵潋失了准头将球击飞了。

趁着人去捡球,她不骄不躁,懒得理会欲上前寒暄的谢珺,拨转马头,目光拗过去找场外的君瑕,但人已经同另一个紫衣青年在对弈下棋了,于济楚本想来安慰赵潋一句,只是偶尔失手,不可失了士气,但目光随着赵潋一转,他轻轻一笑,“公主不必担忧。”

赵潋讶然,懵懵懂懂地回头,于济楚目光柔和:“他不会出事,我们打赢这一场再出去。”

若是平时,那群臭鱼烂虾也敢班门弄斧,君瑕能收拾得他们服服帖帖,可是他又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杀墨叮嘱过不许他碰太多,赵潋担忧他的身体一时心乱如麻,攥紧了缰绳,连对面元绥的冷嘲热讽都没听进半个字入耳。

君瑕确实有些头晕,他一手揉着额头,昏昏欲睡地瞎落子。

本来就不好黑子,酒意上头,愈发任性不想思索,下了一盘臭棋。

眼见得秦冠玉脸色愈见得意,君瑕身旁的人都忍不住直咳嗽——这当头睡着了,名声还要不要了?

别人可只管你输不输棋,可不管你是醒着还是醉着!

从谢珺之后,汴梁爱棋之风日盛,他们这一辈的年轻才俊大多都会几手,也崇拜才思敏捷、布局轻巧、一上手便有国手风范的高手,勋贵子弟自成棋道一圈,若是君瑕今日输给秦冠玉这是传扬出去,岂不是让秦冠玉高人一筹,自此后便可横行于世了?

如此一想,便人人都开始唾弃秦冠玉这无耻行径,咳嗽声此起彼伏。

秦冠玉虽不喜有人提醒,但不能失了风度,只好仪态翩翩地继续落子,一手便吃了君瑕六子。他伸出手,慢条斯理、从容有度地捡了六颗黑子出来。

一旁暗中为君瑕鼓劲的人仿佛被一针戳破了皮,泄了气——棋下成这副鸡零狗碎的局面,回天无术了!

岂料赵潋那球飞出了场外,正恰在树梢上,没等人来拾,“砰——”地一声从花树上掉落,正砸在君瑕的后脑上,差点让他一头栽倒在棋盘上……

赵潋一直目视着他们捡球,见状目瞪口呆,心里蓦地咯噔一声,她的心肝宝贝被砸了!还是她出的力!

第60章

球不大, 但是用兽皮封着的,里头塞着实物, 硬邦邦敲在后脑上, 也是一阵剧痛。

红了脸绿了脖颈子的一行人,硬是在君瑕反应过来之前, 偷偷拾掇起球便匆匆逃回马场了。

秦冠玉善解人意地递上一杯水,君瑕看了一眼, 将后颈轻松地揉了揉, 蒙昧惺忪着双眸瞅了眼乱成一锅的棋局,“哦”了一声, 似乎才悠悠有了几许意识, 他皱眉道:“原来下得这么散。”

长抽了一口气的拥护者, 偷拭去额角上的汗珠——这位君先生人是真虎啊, 忍把浮名换浅斟低唱么。

秦冠玉微笑,见他不接水也不尴尬,找了个适宜的时机, 托住杯盏置于地上。棋已成定局,秦冠玉高枕无忧地想着名利双收时,君瑕慢慢地,从棋笥之中捻起了一颗黑子。

在秦冠玉面色微白, 诸人好奇他还有何手段时, 君瑕凝视着棋盘,忽道:“被砸晕了。”

“……”俯下来的天鹅颈一个个高贵优雅、伴随着颓然长叹地缩了回去。

也许不是被球所砸,是酒劲大上头了, 君瑕不是千杯不倒的体质,也许久不沾杯,久未过瘾所以一下食髓而知味,竟觉得这副飘飘然四肢百骸的经络无一处不通的滋味别是一般,他轻轻挑唇,在秦冠玉以为他要奉行君子之道投子认输时,君瑕缓慢地将棋摁了下来。

“嗯?”

秦冠玉讶异,“先生,胜负已分,你怎么……”

“刚才没分,”君瑕揉了揉手指,微笑,“这下分了。”

秦冠玉大惑不解,心头布满疑云时,他徐徐起身,朝着瞠目的秦公子拱手垂袖作揖,“承让。”

说罢他衣袖一卷,萧然而去。

秦冠玉愣着,观棋者亦是面面相觑,怔怔不能语。

直至远在溪水花林之外的几名棋坛巨擘被请了来,观摩再三得出结论——秦公子这局确实是输了,输得很惨,至少负八子。

秦冠玉不信,“莫不是你们被君先生以往名头震慑,特来蒙我?”

方才君瑕执起时手腕都在打颤,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指南打北,大片河山都让秦冠玉侵吞了,秦冠玉大是衬手,绝杀了他十五子,怎么君瑕人醒转,才一颗子便又扭败为胜了?

匪夷所思,秦冠玉说什么也不能信。

花白胡子的耄耋老者,见年轻人心浮气躁,不免摇头道:“秦公子若是不信,可与老朽接着把这棋下完。”

秦冠玉受不得激,更何况这么多人看好戏,等着看他出丑,他一咬牙:“来!”

结果秦冠玉换了七八路下法,甚至不拘棋道作弊,也没能将这盘翻过来,最后他扔了一把白子,认输。

秦冠玉喟然道:“是在下技不如人。”他朝耄耋老者拱手示礼。

老者摇摇头笑道:“秦公子莫要妄自菲薄。这位君先生——方才有酩酊醉意,但落子章法浑然不乱,潇洒而绵密,轻灵而内敛,处处玄机,这非要多年钻营棋道才有这个功力,老夫观之,实出于谢弈书之上矣。”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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