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桂人虽小,但从小跟着阿娘祖母做生意的,算得机灵能干,又勤奋肯学,纪南星教她并不觉得辛苦,反倒觉得自己是添了个帮手。
但没过几日,阿桂祖母找上门来不干了。
原来阿桂已是家里的顶梁柱,她成日都在芳英堂学徒,糖水铺少了个劳力不说,家里的三个妹妹还小,祖母一个人哪怕是不开糖水铺,也管不过来三个孩子。
祖母坚持要让阿桂回家干活,纪南星如何舍得,与纪清和商量下来,无奈只得从自家调了一个能干的嬷嬷去给阿桂祖母帮忙,好让阿桂仍然留在芳英堂。
纪南星同纪清和叹气,女孩子哪怕自己聪明伶利,可一生下来便身不由己,仿佛一辈子只能当人姐姐、母亲、祖母,想学点儿别的本事,可太难了。
她们财力精力都有限,帮一个阿桂容易,还有千千万万的阿桂,她们便顾不过来了。
夏去秋来,转眼便快到中秋了,纪南星像个陀螺似的,一日无休地干了小半年了,打算趁过节来看病的人少,与阿娘阿耶去岐山中小住几日,顺便在山中赏月过节。
可刚开始盘算这事,她便收到一张烫金华丽的请柬。
请柬居然是从宫中送来的,两个内侍捧了好大个檀木盒子,抬小山似地进了门,盒子打开后竟只有一张薄薄请柬。
发这请柬给纪南星的,是正宫皇后。内侍转述,道是听闻万年堂独女纪南星开了个女子医馆,在京中轰动一时,救治了不少性命,宫中诸位贵人都对纪南星颇感兴趣,想借中秋大宴之时请纪南星进宫一趟,给贵人们瞧瞧,这会医术的女子,到底长得如何三头六臂。
当今的皇后正是二皇子萧煌生母,纪南星直觉此事不对劲,但宫中送来的请柬,她也不敢不接,待两个内侍走后,便拿着请柬想去找纪清和商议该怎么办。
刚一出门,便迎头遇上了一辆马车,嘉宁县主撩开车帘下来,一见到她便问:“宫中给你送请柬了?”
纪南星点头见礼,将县主请到芳英堂里坐下。
今日嘉宁县主并未乔装打扮,大大方方地穿着一身金线暗绣的湖蓝苏绸大衫,通身的贵气更挡不住了。
但她人还是那样可亲,进门便搀着纪南星手道:“别怕,中秋那日宫中人多,除了皇亲贵胄,还有不少近臣都会携眷入宫赏月过节的。虽说皇后召你必是安了什么心眼子,但你记着,吃得饱饱儿地再进宫,不论旁人给你什么吃的喝的,你都装装样子,拿帕子遮着假装往嘴里送,扭头就扔了得了。”
都叫她别吃别喝了,还让她“别怕”,纪南星不禁咋舌。
县主又道:“当日虽然我也进宫,但你我不是一个辈分的,宫中规矩大,一辈儿人有一辈儿人的去处,我未必能时时在你身边。不过你放心,外眷入宫,都有宫中的女官领进去,我在宫中也算是有几个熟人,到时候我托几个人,好生看着你便是。”
纪南星深知这鸿门宴是躲不过去了,便点头答应县主,自己一定会小心行事。
县主慈爱地看看她,“都是二郎不好,整天不知道给自己下的什么降头,非说你跟他没瓜葛了,便不会有人为难你。但你瞧,对头们还不是要拿你做文章。这可倒好,你们两个人不在一起的亏都吃了,好处却全没捞着。”
纪南星先笑了笑,接着却忍不住替裴逸说话:“他受了那么多苦,心思难免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