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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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适沉声道:“夫人瞧着知书达理的模样,难道不知‘得言不可以不察,数传而白为黑,黑为白。’的道理?如此长舌,颠倒黑白,平白诬陷诟病,若是你错,你来日是否又会为今日所言前来致歉?”

那夫人挑眉道:“哼,我夫君亲口说与我听的。又怎么会错?”

姜灼华心头忽一亮,不由问道:“你夫君是谁?穆连成?”

那女子扫了姜灼华一眼,极快的将目光移开,好似多看一眼都嫌烦的模样,而后淡淡的“嗯”了一声。

哈哈哈哈哈哈,敢情这蠢货是嫁了穆连成,然后来这儿笑话她吗?

姜灼华一时心头不快荡然无存,穆连成可以啊,这么快就搭上了新的贵女,她不由低头看看那女子隆起的小腹,心下不由一嗤。

她笑着问这位新的穆夫人:“请问您是哪家的千金?”

穆夫人道:“家父官居左冯翊。”

“哦。”姜灼华笑道:“京畿三辅地官员之一,令尊身份不低。是啊,你丈夫被我害得家破人亡,他前妻卷走了她所有家产,什么都没给他剩下。所以,令尊是如何接受穆连成这个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的女婿的?”

穆夫人闻言不由一愣,和她一起的几位贵女也面露疑色,但听姜灼华接着道:“我若没记错,穆连成被我姜府打走距今五六个月,夫人的身孕瞧着四五个月的模样,这么短的时间,夫人和穆连成得相识、定亲、成亲外加怀孕,当真是惜时,手脚倒是麻利。”

穆夫人身边几位贵女闻言,不由微微侧目,一听便知其中诡秘。

穆夫人夹在尴尬之地不上不下,胀红了一张脸不知如何反驳,正在这时,但听不远处一名女子笑着道:“姜小姐何必避重就轻,不管穆夫人与穆大人如何相识,人家总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且未祸害旁人。姜小姐先是从中作梗,害得穆大人家破人亡,现如今又要挑唆人家新成的家吗?”

说话间,那妇人走到了穆夫人身边站定,姜灼华和叶适定眼一看,此女正是前些时日和丈夫黎越来姜府做客的黎夫人。

黎夫人上下打量一番姜灼华,见她今日又是这般明艳勾人的打扮,愈发觉得碍眼。

那晚在姜府,后来黎越支走了她,但她不放心,就没回屋,躲在暗处听着,没想到自家丈夫,竟解释自己白日生气的话,不是说给姜灼华听得。

分明就是怕她生气,怕她误会不和他亲近,就因为姜灼华,黎夫人事后与黎越大闹一顿,至今在姨母家住着,未回夫家,若无姜灼华,她和黎越也不至于这般僵持。

念及此,但听黎夫人接着道:“姜小姐,当日我和夫君做客府上,姜小姐如何勾引难道忘了?我与夫君一直恩爱,偏生遇着了你这老鼠屎,穆夫人赠你这三个字,当真万分贴切。”

说到这后半句话时,黎夫人眸色变厉,颇有咬牙切齿之感。

有了人帮衬,穆夫人复又有了底气,嘲笑道:“哟,看来姜小姐,倒是惯常拆散人家恩爱夫妻,这没皮脸的事儿原是做熟了的。”

这边不愉快,不远处的几堆贵女,早已闻声看来,之前来姜府见过姜灼华的苏妙菱的大姐章夫人,颇觉对姜灼华不大公平,正欲上前替姜灼华分辨两句,却被同行的女子拦下,低声道:

“姜小姐虽说助过你,但她名声早已无法挽救,京城里旁人怎么说她你又不是没听过,这么过去帮她,你若是被当成一伙儿的,日后旁人该怎么说你?你婆家又如何容得下你,女子名声何其要紧,得不偿失啊。”

章夫人闻言,欲言又止的看看姜灼华,轻叹一声,不忍再看,只好走远了些。

这时,亦有三两与穆夫人、黎夫人走得近贵女附和道:“可不嘛?之前满京城里还有个《驭夫计》,这等本事,也不知是经历过多少男人,才能学的来?”

复又有人道:“相由心生嘛,长得就如妲己转世,如何指望她不干狐狸精做的事?就算是她自己想做个好女子,可男人自也会前赴后继的奔上去,时间长了,她还能独善其身吗?”

穆夫人和黎夫人颇为得意,穆夫人挑着小巴,颇为趾高气扬的看着姜灼华:“姜小姐,我若是你,被人这般说,早就一条白绫吊死了,没想到您还能站得如此稳当,这到底是男宠身子好依靠,让您腰背不算呢?还是您脸皮委实厚,饶是如何说您都无所谓。”

姜灼华轻轻拨拉一下耳朵上长长的流苏耳坠,神情麻木,毫无反应,前后两世,她都是有口难辩,爱说说呗,懒得解释。

姜灼华早就习惯了,但是叶适,初次听闻这些闲言碎语,又如何能够忍受,分明面对的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为何却感觉无形中刺向心间的,却是比刀枪更锐利的武器。

他上前一步,挡在姜灼华面前,在衣袖下攥紧被气得发麻的手,沉声解释道:“穆连成隐瞒已有妻儿的事实,意图攀附姜家小姐,被姜小姐发现老家早已成亲,便将此事告知原配,原配愤而离去,这与姜小姐何干?”

他又看先黎夫人,眸中厉色愈甚:“当日分明是你丈夫对姜小姐心怀鬼胎,姜小姐并未有一丝一毫出格之举。何至于让姜小姐承担你丈夫犯下的过错?”

叶适自以为说明了道理,她们怕是能够收敛,谁知,那穆夫人反唇相讥道:“哟,男宠吧。何必这么急着替你主子分辨,怕她羞愤而死没人养你了吗?来龙去脉我丈夫亲口说与我听,我是信你,还是信我丈夫?姜小姐够无耻,分明是害我丈夫家破人亡,却能是非颠倒成他隐瞒事实。”

打死她也不信,自己嫁的会是这种人。

而那黎夫人,和丈夫吵架这么些时日,他到现在都没人派人回来接自己,一肚子火都撒在了姜灼华身上,但听她压着怒气对叶适恶狠狠道:“要是她不出现,我丈夫会找借口支走我安慰她吗?若是作为闺阁小姐知点儿礼,躲在后宅别抛头露面,我丈夫能看到她吗?”

叶适被这惊人的想法气得完全不知如何堵回去,眸中厉色愈甚,一字一句道:“你简直……不可理喻!”

姜灼华拉拉叶适衣袖,在他耳畔低语道:“算了,没用的。咱们说什么都是错,别搭理了。”

叶适转而看向她,双眸因上了肝火而泛红,面色满是心疼与憋屈,低语道:“可我不能看着他们这般诟病于你?华华,我知你不是那样的人,你明明那么那么好,可为什么旁人都看不到?前世,他们也是这般说你吗?你也是如现在这般,只能不理会吗?你无能为力,那姜灼风呢?他为何也不替你出气?明明做错事情的他们,为何却要让你承担他们犯错的后果?”

姜灼华仰头看着叶适,在他那双因怒极而通红的双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这一刻,姜灼华恍然发觉,他眸中的自己,竟是面含笑意,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动容。

不知从何时起,叶适竟然与她站在了一处,明白她身边发生的那些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自己嫁了四回,又被自己买成男宠的情况下,他本应该像别人一样对她抱有成见,可他没有,反而给了她真正的理解和懂得。

她尚记得前世魏少君的母亲,第一次见她后,曾对魏少君说:“长成这样的女子,还是不要的好,怕是会伤害你。”

这对姜灼华而言,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以貌取人,她前世,不敢穿明艳的衣裙,在院中种植兰草,尽量向世人展示自己蕙质兰心的一面,然而终究是无人知她。

哥哥疼她,没有错,但是哥哥到底心思粗些,如何能给她这些细微独到的关怀。

姜灼华看着叶适,忽然笑了,明媚如盛夏耀华堂里绽放的牡丹。

前世一直渴望能有个人懂她,但是却始终遇不到,这一世,渴望淡了,没想到叶适又给了她惊喜。

得,不算亏,总之是自己一直想要,因为得不到而放弃的东西。现在得到了,值了,无论往后如何,有眼前这一刻,都值了,真的!

叶适被姜灼华的笑给弄迷糊了,他怒意尚在,蹙眉心疼道:“你别笑好吗?你这个时候笑,我看着心里更难受。”

姜灼华伸手给他拉一下大氅的衣领:“跟女人唇枪舌战,你哪儿行啊?放心吧,我应付得了。”

说罢,转而对穆夫人道:“我无不无耻我不知道,但是谁和畜生睡一个枕谁心里有数。正所谓纸里包不住火,假的真不了,待你自己知道真相那一天,可别说没人告诉你穆连成妻儿离去的实情,有心的话,自己也去查一查。”

又对那黎夫人道:“你这人最是有趣,在我家又吃又喝又睡又玩,现在出门就翻脸不认人,我要是把那一桌宴席都给狗吃,今儿见着我还知道摇摇尾巴呢,可见人忘恩负义起来,当真是畜生不如。顺道,你还得谢我一桩事,若是我不出现,你也不知道自己丈夫有多花心龌龊是不是?我要是遇上这样的人,可得烧三柱高香好好感谢。”

说罢,姜灼华懒得再理,拉了叶适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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