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2 章(2 / 2)
卞松月感到自己的身体轻得仿佛要飘起来一样,眼皮重得快要撑不起来。
“松月!”
混沌中,听见有人唤她的名字。那声音连唤了三声,她才认出来它的主人是谁。
他将她的名字唤得那样好听,可她却已经不想回头了。
也许是醉生梦死的酒劲上了头,她看见了她那遥远的、再也回不去的故乡,看见阿爸阿妈微笑着站在开满羊角花的山坡上等她,阿妈张开手臂,她如倦鸟投林一般飞快得奔向阿妈。
“卞松月。”凌云釉没来得及接住她的瞬间下坠的身体,眼睁睁看着她滚下石阶。
凌云釉低头看着空无一物的手掌,愣了一瞬,才奔下石梯,将奄奄一息的卞松月扶到怀里抱住,血色从那张倾城的面庞上褪去,一朵娇艳的红花正在她怀里慢慢枯萎,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两人之间明明近在咫尺,却彷如隔山跨海,这种时刻,凌云釉不知道自己还能对她说些什么。
卞松月的额角磕出了一个窟窿,血流汹涌流出,血污弄脏了她的脸,凌云釉用袖子一点一点替她擦拭,血却越擦越多,总也擦不干净。
卞松月虚弱得笑了笑,缓缓抬起左手,慢慢张开,一只娇俏玲珑的草蝴蝶静静躺在她的掌心。“我重新编了一只。”
凌云釉的耳畔响起陈大夫的嘱咐:“老夫可以用素问针法封住气口,只是姑娘须从此心平气和,情绪不能大起大落,也不得再动用武功”。她闭了闭眼,忽然仰天吸了一口长气,将眼眶的湿意用力逼了回去。
卞松月用最后的力气抠开她左手手指,执拗得将草蝴蝶塞进去,“原……原谅我,我……只是……只是选错了人。”
凌云釉没有放开她的娇躯,从方才那一刻起,她一直仰面向天,双眼紧闭,没再看怀中人一眼。
“我……我死……以后……把我的身体烧了,风会……带着我的……我的骨灰……回到家乡……回到……阿……阿爸……阿妈……身边……去。”她的声音低如耳语,在凌云釉怀中,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松月!”亲眼目睹这一幕的白晋,不顾被贪狼重伤的身体,踉踉跄跄地向卞松月走来。凌云釉单手搂住卞松月温热的身体,抽出凤微指向白晋,“别过来,也别再碰她。”
白晋的脚步停了下来,凌云釉收回凤微,低下头,将卞松月额头上被血沾湿的乱发撩到耳后别住,声音低缓而平静,“让她干干净净地回到家乡去。”
白晋看着躺在凌云釉怀中、仿佛只是睡着了的卞松月,痴痴笑起来,“好,我不过去,也不再碰你,就依你,让你干干净净地回到家乡去。”
天心的圆月完完全全得变成了血红色,淡漠地照耀着人世间的别离与悲欢。湿润的风吹起来了,载着逝去的人儿魂归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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