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夜半歌声十六（2 / 2）

乍见纸人突然变大还说话，就足够惊诧了，下人们胆小的都开始哆嗦：真是见鬼了！

别的不说，黄金贵一听那声音，就知道是她：“丹雀，你近日过得好么……我有事要问你，你实话回答我……”

纸人晃荡着手臂，道：“少爷……”

这冬夜太冷了，黄金贵也有点发颤：“我爹死了，你为何还不走？现在我娘让人毒死，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纸人还是晃荡着：“少爷……”

“你不要叫我，我只想听实话。”

纸人明明是听到了，因为她每次的语调都不一样：“少爷……”

瑛姑喜欢纸人身上那股阴气，这明显是今日进黄家后就徘徊在他们周围的那只鬼。她靠近了些，笑道：“看来这丹雀姑娘不想与黄少爷说那些。”

“什么想不想，迟早都是要说的。若是人人都这样死了不走，一直停留在此，那得成什么样子？”

瑛姑一愣，随后点头：“黄少爷说得对，死后有执念，阴差强力也勾不走……可总得勾着丹雀姑娘开口才是，都说黄少爷对丹雀姑娘用情至深，那你一定了解她许多。黄少爷，我且问你，你可知丹雀姑娘生前有没有其他挂念之事？比如说家中还有什么亲人，可有什么夙愿未了。我们可以一并给她了结了，让她安心上路。”

这几个问题将黄少爷给问住了：“……她是芙蓉阁里的姑娘，从小就在芙蓉阁长大，想来家里人都不在了。丹雀能歌善舞，年纪尚幼便是城中有名的花魁，她还能有什么夙愿？”

纸人原本晃荡着两手两脚，听他说话间，那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随后又继续晃着。

瑛姑有些了然纸人的心思：“别人不知，黄少爷怎么会不知道呢，之前黄少爷跟家中闹地那般大，不就是想要娶丹雀姑娘为妻么？可惜人鬼不同路，黄少爷的父母双亡，眼下他们是见不到你成家生子了，你们二人就算成亲也没意思地紧，你说是不是？”

黄金贵被她的话堵住，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也不敢看那纸人，只是眼神飘移，似乎在想什么，又似乎不想什么。

没人说话，整个大厅都寂悄了下来。

“朱雀姑娘，你笑什么？”琏官突然道。

哭得两眼肿肿的朱雀听着自己的名，茫然地抬起头来：“姑娘，奴婢没有笑。”

琏官：“你明明甚是开怀，怎么可能没笑？你就是笑了。”

从无言中回过神来的黄金贵觉得她是在无理取闹：“琏官姑娘，你一直注意朱雀做什么，我们得想办法让丹雀说话才对。”

棺材板上的纸人隐隐动着，琏官道：“丹雀要说，朱雀也要说。眼下丹雀姑娘不说，我替她说也一样，烦请府上派个人到芙蓉阁将花妈妈请过来。”

以前黄金贵就是芙蓉阁的常客，花妈妈他熟。

“这简单，”他随手指了个小厮：“你，就你，你这就去请人，快去快回。”

小厮得令，应声撒腿就跑出去请了。

吩咐完，黄金贵正了神色：“姑娘你要怎么替她说？”

“我近日留宿芙蓉阁，曾跟花妈妈打听过一些事。听闻丹雀姑娘年幼入花街柳巷之所，受她的调/教之前，被辗转卖了数次，前事很多都记不得了。后来丹雀姑娘成名，有人来寻亲，只是来人无钱无权，都让花妈妈给打了出去。来寻亲的人当中，有一人便是卖身为婢的朱雀姑娘，说是一次上街看到丹雀，一眼就认出来了。丹雀姑娘，你姐姐对你如此上心，你应该也能一眼就认出姐姐来吧？”

琏官还特地给纸人让了个位，让它可以将朱雀看地仔细些。可惜纸人沉默着，两手两脚都规规矩矩地放着。

她不答，琏官便看向朱雀：“丹雀姑娘不认你，你总该认得你妹妹才对。”

朱雀摇头：“奴婢不知道姑娘在说什么，奴没有妹妹。”

与此同时，郑管家却开口：“她的确是朱雀的妹妹。”

被人这般拆台，朱雀很意外：“郑管家，不知道的事您不要乱说。”

郑管家脸色灰败：“我没有乱说，我之前就查过你了……先前夫人曾有意将你许给我，我虽是个管事，但年纪已长，当你的父亲都绰绰有余，多年来也没有动过成婚的念头，所以当时没有应承。后来你帮过我，我就想报答你一次。为奴为婢总不是长久之计，让家人赎身出去，寻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子嫁人过活才是应当。为此，我让人特地去寻你的家人，想不到甚是难找，前不久才知晓，你并不是形单影只的一个人。你还有弟弟妹妹，弟弟在外地读书，妹妹是芙蓉阁的丹雀姑娘，可惜当时她已经被京中的贵人给接走了……你明明就是丹雀的姐姐，为什么不愿意认？’”

乍听这些事，黄金贵捋了捋心中所想：“照这么说，朱雀是丹雀的姐姐，丹雀死了托梦给我娘，我娘就起意要除了丹雀。而你身为我娘的贴身丫鬟，为了保护妹妹，就毒杀了我娘。你一个姑娘家自然是扛不起我娘将她吊上去的，所以是丹雀帮了你。不对，丹雀的心性我知晓，她虽然是鬼，可就算变成鬼，变成厉鬼，她也不会做你的助手，帮你做这种事害我娘。你给我说清楚，是谁帮的你？”

从郑管家开口始，朱雀就陷入一种惊诧的状态中……直到听到黄金贵所言，她才回神看定了坐在棺材板上，那个又开始晃荡四肢的纸人。

朱雀道不：“少爷错了，帮忙的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妹妹丹雀。我对夫人下手已是事实，无力回天之下，她只能帮我。其实有一点少爷说得对，丹雀人好心善。”所以杀人的事她也愿意替她背负着，而且无怨无悔。只是想不到，郑管家居然会去请琏官，先前黄家得罪了她，她还愿意来。

这几人你唱罢来我登场，好不热闹。

琏官抚了抚斗笠的边缘，道：“朱雀姑娘，明明是郑管家给你帮忙，你为何要攀扯到令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