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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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银子不够多的生意人来说,应该是去追着生意走, 对于银子足够多的生意人来说,生意追着你走无论做什么都是这样,特别是那些盘子不大的生意,你略微砸下身家盘子就要软,等于是拿住了行业一半。说的明白一些,这时候为所欲为都没有关系。

祯娘带着几个掌柜,最后盘算了账目上这一年的可喜变化即使说着银子再不值钱了那也是银子啊!站在务实的角度来说可喜可贺,并且其他事情的施展也确实是在数字变化的基础上。

这一次不同的是还有这边的总账刘德瑞一起说话,他也是最先说的,对着同僚拱拱手便道:“我是头一回和大家一起议事,就先抛砖引玉一回况且账务上的事情有了底,大家说话也有个参照。”

推辞恭维了一回,才听刘德瑞接着道:“东家各样生意欣欣向荣当然是好事,只是有两个事是要办起来了。一个是数字上别人看的分明,另一个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不好,这里有许多我的老本行,我就先拿这些说。”

刘德瑞往下解释大家都是做伙计出身,不论是跟着师傅手把手学会,经验丰富。还是在商科学塾里兢兢业业读书,处理生意更加高屋建瓴,眼界不是一般二般。都不能说是全知全能,除非是专门学账房的,不然也就是一个知道罢了。

刘德瑞希望通过祯娘之前提出的钱庄事业把所有其他生意统合到一个布局里面,不然零散着不容易成大气候,也不利于对银钱的利用。数字也是一个大问题,凡是最顶尖的一撮人,他们到底有多少身家外界根本不知道。

一个是商场如战场,同行们越清楚你的底细也就越危险。另一个也是防备着不相干的人见财起意凡是对着这样的有钱人都能见财起意的本身就不会平凡,有见过小老鼠起意老虎的猎物的么,非得是一般的猛兽才是。

这种人你说不准人家是不是有个做阁老的娘舅还是有个做贵妃的姐姐,又或者本身就是最顶级的大豪商,只是跟脚比你厚实多了。这些年吞食商人私产的事越来越少,朝廷抓得严,但是多少代都是这样的,不容易根除呢!无法处处顺遂你心意,也就只能让自己没那么容易‘倒霉’ ,且低调一些、隐藏一些。

所有人都听的认真,祯娘决定道:“这也是我的想法,有个钱庄这些事情都会容易,明岁钱庄就该立起来。我们一开始不必做的太大,第一步就是专门给自家生意做衬而已。第二步则是像市面上的钱庄一样生存下去,业务并不会有太多改变。第三步则是两京十三省开张,有我想过的业务。”

既然已经定下了步骤,大家都点头,祯娘就接着往下道:“第一步容易,明年开张钱庄,第一年不过是寻手感,让伙计掌柜这些人熟门熟路。第二三年才真正摸到门道,然后渐渐转入第二步,这一步估计少则三年,多则五年。最后才能开始做第三步,至于这里多少年能大成,看情形,我做的钱庄和别人的不同,也不能有个估计,倘若是一辈子呢!”

说到这个众人都笑了,特别是在家的时候就跟着祯娘的那些人。刘文惠就忙笑道:“这算什么,东家可别说这种话。怎么叫不能估计?看别人看不到就看东家自己就是了,做了多少新东西出来,做生意没有不成的。”

所有人都信祯娘是好事,有些东家也有才华,却因为年纪资历让手下轻视、不信任,以至于生意上平白多了许多挫折。祯娘手边这些人却没有这个坏处,他们大都非常年轻,说东家乳臭未干的,先看看自己的资历罢。

同时也是祯娘这些年确实做成了许多事情,成功一直是事业继续成功的基石无论大家怎么吹嘘艰难困苦玉汝于成,事实就是一直能做成事情的人能够让大家继续信任,而一直在困苦里挣扎的人则是会让人怀疑。

而且不可否认,一直一起获得成就的话,大家必然心气高。就是有些许不愉快,些许不稳定,也会在一起得利之中被放下。然后大家一起投入做事,心往一处用劲往一处使。

得到祯娘的布置,大家是没有一个迟疑的,就算是再不明所以的提议也是一样这就是开疆拓土起家的东家与后面守成的继承者不同了,权威在上,大家信任,凭借身份就能把命令执行下来。

现在的祯娘手下就像是这个时代的一个小小缩影,自从武宗皇帝正统改新之后,这是最明显的一次中兴居住在紫禁城里的皇帝年富力强并且致力于改革,朝廷也差不多是众正盈朝,多得是贤能之辈。在这样的形式里,一切都是上升的,祯娘的事业是,这个帝国也是。

正是与此同时朝廷里又开始了一次空前的争论自从与蒙古作战得到了好处,明明是打仗来的,最后不仅没有花钱,反而是赚了,连带着北边的一大隐患彻底根除。这样的好事发生,足够让所有人都看向这里了。

从历朝历代的礼仪说起,除了特殊皇朝,譬如元朝这样游牧民族建立的朝代,此前大多的王朝都对于‘蛮夷之地’没有什么想法,对于征伐他们更没有兴趣。一个是帝国自身的高傲,除了王土之外其余的都是穷困粗鄙之地,有什么好图谋的。

另一个就是礼仪文化传承,历朝历代大都讲究仁义礼智信这些。对于征伐蛮夷这种事,只要外面保证了臣服,不仅不会有征伐,还会常常给予好处。无论是朝贡是回礼的真金白银,还是遭遇政局动荡时的派兵,都算是尽心尽力。

就算没有臣服,只要安分守己表示出安定的意思,帝国也会表现出‘宽和’,大家就相安无事就是了。

然而对蒙古的作战似乎打开了什么了不得的盒子,大家一下就清楚了其中的利益,明明白白的例子就摆在眼前朝臣们中间有一些还死守着仁义,然而真正做到大佬的可别把他们想的太清。人家党同伐异清除异己的时候,浊起来不见底呢!

就是这些人里面还有些跨不过这道坎,终究会有人帮他们跨过的,这世上难道有谁是单打独斗?一个山头下面就有许多为之摇旗呐喊的小弟,最清楚不过的就是内阁辅臣们是如何掌握权势的。

不是所有内阁阁老都能说得上权势滔天,有些甚至不如重要些的六部尚书。一个内阁阁老彻底得势靠的的只有一样,说起来很不相干,但事实就是这样主持一次科举考试就可。

成为一次科举考试的主考,则意味着这一批进士全是自己学生。在大明帝国的官场上,学生与老师就是天然的同盟。老师会在学生初出茅庐的时候给予庇护,学生也要在官场上无条件支持老师。这当然是某种陋习,但是存在的即是合理,从内阁有了自己特别的完整的游戏规则以后,这一条就成为金科玉律!

即使这些学生,一百多到几百名不等的进士,一开始不过是官场上的小虾米,但是终有一日会成长起来。分布在六部科道以及地方,成为大明官僚的中坚力量。有这样一班徒子徒孙帮衬,当然可以说权势惊人。

也不只是有摇旗呐喊的小弟,还有的是坐镇后头的大势力从根子上来说,整个朝廷权势的洗牌就是各方全是的角逐。山西晋商、安徽徽商、东南豪族、金陵老勋贵、京城豪门世家、松江派系......

多得是比帝国还要长寿的势力在暗中发力,就算大臣们自己想要在这个事情上遵循过去的事例,已经吃到甜头的背后势力却不肯的。他们许多都是地方豪强乡绅,半是商人半是地主,然而就算是高门勋贵,这些年也该知道了还是金银两样最硬挺,撑得住场面。

这样的时代他们就是吃过肉的豺狼虎豹,让他们回过头去吃素,那也就是做梦!他们会用全部的力量,集合起来,像驱赶着牛羊一样驱赶着大臣换而言之就是整个朝廷。再次兴兵,无论有没有理由,从债券中得到利润,从被击垮的敌人那里得到财富、土地和人口,这些才是最重要的。

兵部左侍郎,不管他是站在了哪边,总之他确实掀起了朝廷新一轮的争吵即使在他上奏之前,这件事就已经甚嚣尘上了。但是在那之前,大家还可以充耳不闻,没经过朝议的决议,在群情沸腾那也就是一句空话,但是说出来就不同了。

“臣有本上奏!之前有众位大人议过辽西增兵之事无非是因为蒙古那边天下太平,不妨移动那边的九边兵力过来,以平稳如今是女真。然而堂堂□□上国不至于如此,既然之前廷议对蒙古只方略是那般,如今也能照章办理女真。比之之前大人们提出种种,无疑此法更加一劳永逸。为大明江山永固,臣请允准!”

下朝之后又是内阁商议今日的事情已经是明摆着的了,这样的新主意,还不是内阁提出,无疑是已经得了皇上支持,不然谁敢?没得兵部左侍郎还会有工部左侍郎,反对的人如果只想着扳倒上奏的人就能重归平静,自然是妄想。

更何况内阁自己也不是什么铁板一块,凡是能够从中攫取惊人利益的势利都在行动了。留着半推半就的多,那不过是因为内阁多得是南边人,离的太远,很难说能够从中捞取利益。

然而即便是这样,态度上依旧是偏向积极的。就算暂时得不到什么又算什么,等到这样的事情成了常事弄不好以后都能回本难道能动刀兵的地方只有蒙古女真?当东南开海这么些年是白来的么,谁不知道周围不远处的海域上有多少富庶的小岛,只不过是一些毫无战力的土著,过去统治是轻而易举。

或许会给本来平静的生活带来灾难,不过不要紧,人家又不是大明子民,谁会替他们操心呢。特别是这一些为了金钱,无限压榨工人的大明本土豪商,他们就算是同胞也不见得多仁慈罢,那样繁重的劳力,又是那样微薄的报酬。

“我依旧觉得这也太草率了,只因为对蒙古用兵得胜,后面就要对女真这样。后面岂不是要穷兵黩武?料理蒙古还能说师出有名,这些年蒙古闹腾,边境上不得安宁,对付女真怎么说,到时候赢了自然好,有个万一,朝廷脸面到哪里?”

“话不能这么说,如今是什么时候,张大人不看内参和邸报?外面在沿海和我们做生意的夷人,来自万里之外。他们位的就是一点利益,如我大明一样天威赫赫,不能进犯的就通商互利。然而那些弱小国家,对着他们一船百十来个水手都不能敌这就占据土地并把这些当地土人当作奴隶做工!”

争论到这里,这位明显是和前辈思想不一样的语气越发严肃了,郑重道:“就算不看万里之外的国度,看我大明周围。哪一家不是征伐他国,没个停休!不过是为了利益罢了。既然都是这样,大明想要独善其身何等幼稚可笑!别说什么□□上国,这些小国不足为虑,历史上多少小国崛起边境一度图谋中原!我们要做和他们一样的事。”

这段话简直震耳发聩,没有人能不说是这样的时代,除非把耳朵堵起来,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听十年前这样对外一点了解的也没有的人或许还能身居高位,但是按照今上的喜好是不可能的,所以在座的大明金字塔塔尖,哪怕对外的确没有兴趣,处于投其所好,也是研究过外面的形势的。

不看不知道,看过后才知道世界比知道的大多了。虽然依旧免不了觉得别扭,世界是圆的,或者□□竟不再世界之心这样。但是新打开的世界确实让这些脑子不蠢的人想到了很多。

从科举上脱颖而出,然后在官位上熬能力与处变,得到今天的地位,有哪个平庸,只说眼界就不是一般可以比拟。放下以前的成见,许多事情想清楚就是必然的了。所以,这时候自然能够听明白话,不过就是叫醒了装睡的人罢了。

商议事情的值房安静了一会儿,知道有一名内侍突然求见,相当恭敬地给大明阁老们行礼。这才传口信道:“皇爷让小的来说一声,今日之事兹事体大,阁老们谨慎一些是应当的,只是国之大事也不能犹豫不决。就算决定了,准备的时候也多,请各位万以国事为重。”

其中暗含的话语当然是为了敲打,党争什么的是允许的说不定没了党争才会着急。但要维持在能够让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样子,不然倒把国事丢到一边了,那也是笑话!

内侍退了出去,忽然有个原本主和派的阁老清了清嗓子道:“既然圣上都这样说了,当然是要以国事为先。决定定下来也好,支持主战也没什么,时代确实不同了,意气用事实在用不着。不过,其他的事情不能轻轻放过,我们细细商量罢。”

说到这里,其余的主和派并没有反驳,这也就是默认的意思。没有利益交换,没有拖拖拉拉,没有阴谋算计,这样爽快干脆应下来的确可疑。但是不管原本主战派有什么怀疑,主和派这一刻确实不是为了私心。

时代、大义、家国天下这些东西,似乎只能是一般才读书的儒生,或者文脉鼎盛的文社成员才会常常念叨的。换成在官场和人世浸淫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大人们,只怕会觉得幼稚可笑。然而不能轻视这些,当一些人什么都有了的时候,能够驱动他们的不也就是一点热诚?

在不说什么的时候,内阁阁老,大明最高权势完成了一起默契的交换。或者会担心中间有什么小把戏,只有自己一个想到了热诚,单单只为了朝廷,但还是决定如同少年时代抱定信念一次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想要完成。

然而这并不影响之后的商量,为了各自身后所属的派系争取利益而大动肝火互相攻讦债券往哪里发,两京十三省配额各自多少。军队多大,用多少人,用那一支。后勤如何采购,订单交托哪里。等等等等,分派的时候只是内阁下发天下的几张纸而已,其中蕴含的利益确实力重千钧,谁也不可能轻易舍弃的。

“粮草这些当然是在东北征发,了不得了从天津海港得到国外一些。难道大人还打算从南边走海运运来,中间凭空不知道吃掉多少,还是算了罢!就算是大人也别吃相太难看,难道兵部不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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