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为君情赠琵琶曲,与君忐忑共枕席(2 / 2)
纤纤葱指温润,弹出铮铮弦音冷冽。“音容貌美存丹心,儒将爽朗若天晴。”恍惚间,那戴着修罗面具的骁勇战神正伴着着这琵琶声、疾驰奔往金墉城下。
慷慨入阵,金戈铁马,气势磅礴,琵琶鸣啭、倏然迅疾,凛如飞湍千尺漱岩间,激如急雨万点击石面。
溃重围,败周军,万人敌阵任我行,玉指匆匆拨划如白鸟蹁跹,弦音激越中是烈马嘶鸣奔驰、千军壮怀激烈。
当心一划,戛然而止,一曲终了,烽烟消弭。
她的一曲兰陵王如此壮烈淋漓,听在耳中,让容霄想起幼时在军中所见所闻的种种壮志豪情。他一瞬不瞬的看着林时清,眼中俱是惊艳之色。容霄知晓她与袁五娘有半师之谊,却不想林时清技艺这般精绝。
林时清抬眼间,正对上容霄惊艳又有些怔忪的目光,不由笑道,“侯爷还喜欢吗?”
“喜欢。”容霄看着她点头,又刹那回过神来,竟是微红了脸,“这兰陵王入阵曲本朝已许久不演,今日得听清娘所奏,实在是如听仙乐耳暂明。”
林时清被他这话逗笑,“侯爷说得未免太夸张,我只是想着当日同侯爷相谈之语,这才择了这支曲子。”
两人又闲话了一会儿,李叔便带人进来摆膳,饭毕后又问容霄今夜是否要留在风止苑。若此时回去怕是还没到城中便已宵禁,容霄与林时清商议了片刻,决定今夜就在这里住下,明日容霄再送林时清回去。
听了两人的答复,李叔面上却是露了难色,“侯爷,苑中如今只有您常住的正屋平日里打扫着,这……”
容霄闻言,端着茶盏的手一顿,不由蹙眉。今日原是他心血来潮来了风止苑,并未提前吩咐告知,且往日里都是他一人前来闲逛,仆人们只每日打扫正屋便足矣,只是今日却是两人留宿。
容霄悄悄看了林时清一眼,若此刻别人说他是个垂涎美色便要强占的小人,他定是百口莫辩,“清娘……”
“没有旁的干净屋子了吗?”林时清亦觉得尴尬难堪,再次确认道。
“没有了……”李叔亦是尴尬,“今日实在是轻慢了小姐。”
容霄见林时清面上窘迫之意,示意李叔先退出去,诚恳道,“清娘,今夜你就睡卧床上,我睡一边儿的矮榻便可。这样……可以吗?”
林时清知道确是没有别的法子,且她总对容霄存着莫名的安全感,因而思索了片刻只得点头应了。
更漏行,夜深沉,明月高倚山边。两人在堂中喝了许久的茶、磨蹭了半日,只是终南山夜里的倒春寒实在厉害,眼看快到叁更天,两人终是撑不下去,一前一后回了正屋,又一前一后自去洗漱。
容霄因想着林时清这一日怕是劳累,便让她先去洗漱。待容霄也洗漱完出来时,林时清已拢着被子合衣坐在卧床上。容霄朝她笑了笑,便上了矮榻躺下。林时清默默看着他蜷在窗前那又窄又短的矮榻上,他本就身量高,现下这般好似只冬日里可怜的狗儿。
林时清抿了抿唇,终是不忍,她向床里挪了挪,红着脸轻声唤道,“侯爷,你也上来睡吧,那榻上太短了。”
容霄闻言睁眼看向她,灯烛之下一双凤眼黑漆漆、水亮亮,确是活像只可怜狗儿,他默了半刻,才答道,“好。”
两人合衣躺下,若不是只有一床被子,怕是要离得八丈远。林时清从未这般与男子同床而眠过,一只手紧紧攥着被角,努力让自己的气息平缓。
容霄亦是好不到哪里去,心仪的女子躺在一旁,他只觉心如鼓擂,却还是想说些什么缓和缓和这尴尬,思索了半日终是开口道,“清娘,你小时候手臂可曾受过伤?”
林时清原本还在忐忑之中,闻言不由得看向容霄,诧异道,“六七岁时候划伤过,侯爷怎知?”
“你可还记得是如何受伤的?”容霄讪讪道。
“只记得是在洛阳外祖家,一个男童从树上摔下来时我被撞到了,因而手臂上划了一道。”林时清回忆道。
容霄干笑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那个男童就是我……我也是今儿早才知此事。”
林时清听他这般讲先是讶然了一瞬,又不禁笑了出来,方才的忐忑尴尬都消失无踪,“原来侯爷自小便如此活泼。”
“我那是顽劣,听我的侍从说,当时你一直在树下劝我,后来还带着我去找人,”容霄亦是笑道,“原来清娘自小便如此心善。”
“侯爷莫打趣我,”林时清莞尔,“其实当时我很钦佩侯爷,那般年幼就有胆量敢攀那么高的树。”
“若说胆量,清娘亦不是胆小怯懦之人。”容霄看向林时清,“我知晓清娘性子里的勇敢刚烈,亦觉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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