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意气少年皆通脱,把酒共破一隅说(2 / 2)
与陆其思相熟的几人俱是明理刚正的性情,一学子冷笑道,“我们不过是平日读些书,又还没考得功名,蒋大人便如此心急了。若早知今日是这般势利拉拢的宴席,倒不如闭门守吾拙了。”
“君子喻于义,从前大家崇敬林勉之林大人,不过是因林大人博学宏才又为人正直不阿,如今蒋大人这般举止做派倒让人觉得屈辱。我辈虽不是圣贤,又岂是会因俗利而作出推崇之姿的肤浅之人。”
“小人之游世也以势利,故患得患失,无所不为。”陆其思亦淡淡道。
满腹圣贤书的年轻学子自是不屑这般招揽拉拢之举,蒋培身居高位却如此急切的一心想结派弄权,实是令人不齿。
若说文人墨客,最是能言善语,铁齿铜牙说道起来,虽不带脏字儿话语却亦是尖利,一时间众人引经据典、明嘲暗讽,骂了一路仍觉不够痛快淋漓,又提说不如寻个地方再继续相谈。
一行人所在东市恰是食肆酒楼林立,几人便挑了家装潢崭新清雅的酒楼进去,跟着店中伙计一路上了二楼,却不想竟看见了容霄一行人。
乌泱泱两群人遇到一块儿,便将二楼的地界占了十之八九。两边儿都是长安人氏,彼此间倒是差不多都有耳闻,只不过并无甚机会能有交集,再者少年人心气都高,便也都对对方敬而远之了。
“其思,你怎么在这儿?这是赴完宴了?”容霄却是先起身向陆其思笑着招呼道。
“嗯,出来见天色还早便和几个同窗再聊聊。”陆其思颔首回道,亦向容霄走过去。
如此这般,两拨儿人便少不得要互相见礼,陆其思这边儿的人行礼行得端正周全,容霄那边儿的人却是成日外头闲逛养出来的自来熟,只一迭声的招呼着对方坐下,又喊着伙计添酒,学子们也只好道着谢于旁边儿一席入座。
容霄这边儿一群人成日里对吃喝玩乐如数家珍,此刻竟奇异的生出些尽地主之谊一般的好客,又是荐菜品、又是传酒水,一时间忙的不亦乐乎。
一人还转过头去招呼道,“贤兄弟们是从哪里赴宴回来?怕是宴上没饮得什么好酒,此刻在这儿可得好好喝一顿。”
虽还不相熟,但这几个学子皆是实诚人,座上一人如实答道,“是赴了太府卿蒋大人的宴席。”
“你们怎得去那糟老头子家,也不怕沾了污浊气膈应。”一人快言快语道。
话音一落,两边儿席上皆静了一瞬。一个时辰后,沁泉楼二楼之中众人竟是东倒西歪没了座次,不吐不快似的你一言我一语。
“从前只当那蒋大人背恩忘义,今日赴了他的宴才知我竟还小觑了他,台前发宏论,台后结私党,急功近利、巧言令色,鲜仁矣!”只见一青衫学子饧着眼醉红着脸,口中却仍铿锵有力道,“可惜可叹,若他能习了背旗吊嗓十八般武艺,梨园里怕是能多个精湛丑角儿,这行当也能又逢一回春。”
他身旁一人醉意也已上了脸,只搭着他的肩不住大笑,“哈哈从前只当文人墨客只会之乎者也,谁成想骂起人来竟这般痛快酣畅,到底是满腹经纶!贤兄再骂几句,也让我们这些肚子里没墨水的纨绔学学!”其他自己对号入座纨绔的人也纷纷拊掌附和。
“众贤弟莫妄自菲薄!”另一学子晕乎乎伸手止道,“说到底从前愚兄也只以为与众贤弟道不同不相为谋,想来竟是狭隘的一隅之见了。诸位如此明理通脱,愚兄早该不执成见、刮目相待,还请诸贤弟见谅。”说着便踉跄着兀自起身要拱手致歉。
“千万别!”一人忙按住他,大着舌头道,“贤兄何必如此生疏拘礼。”又摇摇晃晃给两人斟满了酒,颇有些一杯浊酒解恩仇的气势,“既今日我们能同桌畅饮,以前那些事儿也不必多讲!”
容霄与陆其思未饮多少酒,见这情景不禁扶额无语对视了一眼。
从前两边儿人皆是少年气盛,这边儿笑那边儿迂腐,那边儿嫌这边儿纨绔,看对方俱是有些不顺眼,谁又能想到这对着劲儿吹的东西风此刻能聚在一起把酒畅谈。
众人又推杯换盏说了好一会儿,这回酒还没喝完便已要约着下回了。觥筹交错中已有几人醉倒在了桌上,所幸酒品皆不错,并无借酒撒疯之举,还醒着的几人便将他们扶进雇来的车里送回各自府中。
眼看这情景,容霄与陆其思怕也商议不了别的,只好帮着打点好各人,待来日再议那蒋培宴上之事。
容霄原就整日牵挂着林时清,众人一散,他便归心似箭上了马回府去。今日四处奔走容霄原也是疲累了,又兼被叁分酒意闹着,只想着赶快回去搂了林时清一同歇息。
却不想,一见林时清那静静看着自己的模样,容霄原本的叁分酒意也只剩了半分。
“清娘?怎么了?”容霄怔怔问林时清,又磨蹭过去忐忑蹲下身来对着她。
林时清原也不是不信容霄,只是于恋人而言这暗饮酸醋的事哪儿是能自制的,倒也让她对自己有几分羞恼。
林时清看着容霄这乖巧忐忑的样儿也不忍,终是垂下了挡在胸前的手,问道,“你可知你要议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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