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金兰友端阳相会,阋墙兄妄谗是非(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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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维夏,到了五月初天儿便越发溽热,武安侯府里正是一片夏凉景,井汲铅华水,扇织鸳鸯纹,房中摆了冒白雾的冰鉴,榻上换了蚕丝织的薄被,外头赫赫炎炎便化成了清爽怡人。

长安暑热,街上行人都少了许多,容霄打点了大理寺狱中的狱卒请他多看顾着林勉之,又着人留心着蒋培府上动静,诸事安排好后,便与林时清每日待在置着冰的房里懒得走动,或是赏论琵琶或是摆弄些新巧玩意儿,到了晚上再在床笫间云雨缠绵的闹几回,倒也过得闲适。

到了端阳节前两日,那蒋培遍邀京中学子于端阳之时往他别苑中宴饮,容霄便与陆其思通了信儿,待陆其思赴宴那日投石问路后两人再聚首商议。

及至端阳当日,到处粽叶结绿、艾符飘香,曲江的蒋家别苑中正是宾客盈门。长安多才俊,从前林勉之在文人之中声望甚重,如今蒋培见济济文士皆聚于他面前,心中自是得意,便拿出了十足的热情招呼众人,?觞?咏,十分热闹。

却说武安侯府这头儿,亦是碧艾香蒲处处忙。府中众人刚分完米粽戴完五彩缕,门上便传话说张玉成带着一帮人来寻容霄出去,道是城外河上正赛着龙舟,他们这群人也该去瞧瞧热闹顺道一聚。

因前段时间容霄都无暇与这群朋友相见,便也只得答应下来,他心中却又顾念着林时清,只搂着她犹豫难舍道,“清娘要不同我一起?”

“你们一群男子在一块儿我也不便露面,且我今日也想约着月娘姐姐出来见一见,”林时清笑劝着,“侯爷只安心去便是了,只是莫饮太多酒。”

“我一定听清娘的。清娘出去见见人也好,这几日只待在房里也憋闷。”容霄像团麦芽糖一般黏在她身上厮缠了好一番,才恋恋不舍出了门去。

林时清原就打算着寻空当见沉月娘一面,一来自出了集悦园后两人再未曾见过,到底沉月娘曾真心助她,她自然也挂念,二来那避子的香囊佩戴了不少时日,也不知其中的药材是否会失了药性,她便想着索性寻了沉月娘求了那方子,以后也好随时配了药更换。

于是林时清着人给沉月娘去了信儿,午后便携了揽星携月并几个有些身手的仆从,去往两人约定的茶楼。

沉月娘早一刻钟已到二楼雅间内,一见林时清进来便喜上眉梢忙拉着她坐,“呀,你如今这气色真是好!一见你这样子便知你这些日子过得舒心。”

“姐姐怎得刚一见面便打趣我?这是我的侍女揽星携月,从小与我一同长大的。”林时清挽着她的手介绍道,“这位是沉月娘姐姐,在集悦园里多亏她常关照我。”

叁人相互见了礼,沉月娘便不禁连声笑叹,“好!好!两位姑娘定是也受了不少苦,现在你们主仆又能聚在一块儿,这般便最好。”

“姐姐说的极是,也万幸如今他们两个又能到我身边。”林时清含笑点头,又回身对揽星携月道,“你们先出去要些茶点自歇着吧,我同月娘姐姐说会儿话。”

沉月娘亦是聪明人,便能猜到是那位武安侯为林时清寻回了这原应被发卖的侍女。待揽星携月掩门出去,她便从袖中取出那避子药方给林时清,又掩唇笑着揶揄道,“想来这武安侯待咱们清娘的确是用心,也难怪气色这样好,唇红齿白的,小脸儿都能掐出水来,我瞧着竟是比从前还要好看。”

“偏月娘姐姐这嘴上不肯饶人。”林时清微红了脸垂眸羞赧道。

沉月娘拍了拍她的手背叹道,“当日武安侯为你赎身,我虽是高兴,却总为你忧心。如今看你姿容神态更胜从前,又见这武安侯也不拘着你,愿意让你随性出来,便知他是真看重你,倒是我从前太冷心冷情,只一味固执己见。”

“姐姐当日也是怕我吃亏,不过姐姐也可放心了,他的确是极尊重我,不曾轻慢我半分。”林时清诚恳道,“只是我也记挂着您,那集悦园也不是能轻松过日子的地方。”

林时清的话说得委婉,沉月娘也明白她的意思,“我在那地方原是待惯了,一应人事也都应对得游刃有余,你莫挂心。说白了,一来我没什么大本事,二来也无可靠之人可托付,与其出去仰人鼻息,倒不如如今在园中自在。”沉月娘自笑道,“说起这个话头儿,我倒想起一件可笑可叹的事。”

林时清因沉月娘的境遇心中泛涩,却也温笑道,“月娘姐姐一向爱说故事讲笑话儿,不知这回又是什么新鲜事?”

“这事儿在平康坊里也不算新鲜了,不知你听没听说过,绛烟阁有位名唤红芍的,原是一掷千金才可博她一笑的花魁娘子。”沉月娘抿了口茶道,“她一向心高气傲,能入她眼的恩客都是有权有势,更有人说她与皇家的人都有往来。却不想她前些时候她竟跟了那太府卿蒋大人,虽听闻那位蒋大人对她百依百顺甚是宠爱,可做给这六七十岁的老头子做妾,想着也膈应。坊里人虽不知她的原由,却都唏嘘不已。”

林时清闻言微怔,不免记起当日在珍玉铺前所见,那蒋培怀里搂着一娇美女子,想来便是这位红芍姑娘了。她既与蒋培一同出入那铺子,便应是颇得蒋培信任,此刻沉月娘又说她与皇家人都有往来,这般看来那位红芍姑娘定不是简单的娇柔红粉之流。

沉月娘见林时清默然怔愣着,忙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儿?”

沉月娘一向待她诚挚,林时清虽不能将为父陈冤的计划俱说与她,却也愿同她讲些实情,“不瞒姐姐说,这蒋大人曾是我父亲的下属,我父亲当日定罪也是缘自他的检举,是而方才听姐姐一说我才分了神儿。”

“如此的话……”沉月娘垂头思忖了片刻,又道,“若你有疑虑,我也可帮你去打听打听这位红芍姑娘和蒋大人的事儿。”

林时清摇了摇头,“我知道姐姐是难得的热心肠,只是此事牵扯复杂,姐姐莫为我趟这浑水。”

“你这又是什么话?”沉月娘拉着她的手叹道,“我这些年见了来来往往多少人,自不是个傻的,亦有些识人的本事。当日见你周身的气度作风,便知你家中人定也是这般,你才能得如此熏陶。那些官场里牵扯复杂的大事儿我虽不懂,但这点打听闲话的事儿也不算难,风月场里最藏不住消息,你自不必为我操心。”

林时清闻言已湿了双眼,命途虽多磋磨,她却能遇上这般真心与关怀,无论是容霄还是沉月娘,都让那些磋磨坎坷显得不足为惧。

“那我便劳烦月娘姐姐了,只是姐姐万事还得先顾着自己周全才是。他日姐姐若有需要我的时候,我定结草衔环、必不辜负姐姐对我的关怀心意。”林时清红着眼笑道。

“这可是言重了,说句套近乎的话,你既唤我一声姐姐,我也拿你当自家妹子看待。再说这事儿也是举手之劳,哪儿说得上结草衔环呢。”沉月娘也温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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