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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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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与涅里、述烈,带着厨子为他们准备的点心,前往位于半山腰的云绢瀑布。

三人站在河边登高望远,后头跟着臭脸的涅里,频频偷笑的述烈,大家伙儿心情好的不得了,高大魁武的涅里提着小竹篮,里头装着五人份的饭糰与馒头,原本心里还有些芥蒂,觉得自已像是要去庙里烧香拜拜的阿婆,好歹他曾经是党项进攻作战本部的参谋。

但当涅里一进入到云绢瀑布,看见如绢、如云的清凉瀑布,与小溪瀑层层相叠着,哗哗作响的水流声,让他顿时凉爽释意,心情好上许多,山腰的温度本来就比平地低,再加上有水气调节,夏日的炽热难耐,立刻消散的无影无踪,两旁尽是鬱苍深绿的林木,清凉舒适让人心懭神怡,林间植物茂密,虫鸣鸟叫生机蓬勃。

三人张望着眼前清彻见底的溪水,水深不高约到咏荷的胸口而已,很适合不顾一切,往里头跳进去泡,他们转头望着左侧的云绢瀑布,一片如云似雪的白色水帘,着实舒缓方才紧绷的情绪。

三个小孩不约而同的脱掉鞋袜,争先恐后跳进冷凉透骨的溪水里泡着,夏日炎炎就是要玩水啦!就连溪里的小鱼也共襄盛举,围绕着耶律劭、仁赞、咏荷回游,三人玩得不亦乐乎。

三人相互的泼水嘻闹着,站在岸边的涅里与述烈,看得眼睛都发直了。

「劭哥哥~这里很少人来的,叫你家的涅里与述烈也下来玩嘛!这么热,热到头都发昏了啦!」咏荷悠游自在的泡在水里,两只手臂浸湿着轻划动,三个湿透了的小鬼,勾引着快热成土窑鸡的涅里与述烈,让他们乾瞪着眼,眼巴巴的盯着他们玩,实在是太不人道、太没人性了!咏荷忍不住为他们谋福利。

面对着有相助之恩的涅里,有搭救之情的述烈,咏荷牢牢记住他们的恩情。

耶律劭转过头,用着流利的契丹话招呼他们:「很热…你们也来吧!这没什么人的」涅里与述烈一听到少主的亲口许可,他们简直感动到要红了眼眶,中原对他们来讲,实在是太热、太高温,长年生活在关外的他们,移居到闷热难耐的中原来,让他们每天都有中暑的危机。

涅里与述烈小心的把配刀放在唾手可及的范围内,两个大男人脱掉了皮甲与罩衫,泡在溪里清凉着滚烫的身躯,小心翼翼的泼着凉水,缓缓降温消暑,仁赞与咏荷这才注意到,涅里与述烈,前胸与后背可说是体无完肤,那是初当战俘的时候,留下来的驯服痕跡。

「劭哥哥…你常打他们啊?怎么混身都是鞭子痕与旧刀伤啊?」咏荷凝视着不对劲的地方,涅里与述烈的上半身,看起来好残忍惨烈。

「咏荷!你少乱说,阿劭是怎样的性格,你还不清楚吗?你那么该打,他都没打你了!」仁赞皱紧眉头指责着咏荷,急忙的为着耶律劭脱罪,他知道耶律劭还不至于鞭打奴僕成性。

「那…在他们跟着我前…就…」耶律劭有些羞愧地低下头,不晓得该怎么解释,但不管他怎么巧言令色的推卸责任,那的确与他脱不了干系,儘管不是他亲手所为,也是同为他的血亲,其它耶律氏族人亲手造成。

「对嘛!我就知道劭哥哥这么好脾气,怎么会动不动就处罚下人呢?会虐待、毒打奴婢的那种坏主子,咏荷最不耻!」天真无邪的咏荷,放松身体漂浮在水面上,她小小手掌轻轻拍着水面,像是小鸭子似的左右摇摆,一针见血地刺中耶律劭最深的伤口。

瞬间耶律劭脸色沉重,怎么也无法说出父亲在府邸之中的残虐作为。

「咏荷,你少说两句吧!玩水就玩水,翻什么旧帐啊?」仁赞敏感的感觉出耶律劭的改变,关于耶律倍的怪异行为,朝庭里的大臣们传得是绘声绘影,仁赞早就略有耳闻,只是他从来没对着咏荷提及。

仁赞很单纯的认为,那是耶律倍的行为,跟耶律劭无关,不会改变他们之间的友谊。

咏荷的奶奶是孟府里的资深家奴,平民出身的咏荷,自小就很爱惜奴僕,因为她觉得奴才、丫环,跟皇亲国戚没什么两样,大家都是生而为人,理应合睦相处,还不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那些王爷、亲王只是上辈子有烧好香,所以特别走运投胎在权贵人家。

仁赞知道咏荷雷区所在,为了替耶律劭的美好形象包庇,绝口不提耶律倍的作为与外人风评。

「我…」正当耶律劭想对着咏荷解释些什么的时候,不速之客出现在他们附近。

「你们是谁啊?哪来的野孩子?去去去~速速回避!我们家公子要来这戏水游憩!」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顶着个圆呼呼的肥肚腩,脸上有着可笑的八字鬍,瞇着一双细细小眼,眼眸中满是鄙视,催赶着他们离开此地。

涅里与述烈一见有陌生人,他们火速地抓起武器,站在岸边守护待命。

两人双手按刀蓄势待发,四只锐利的阴鶩眼眸,聚精会神的盯着来者不善。

咏荷与仁赞蛮不在乎地望着那名中年男子,仍旧不肯从冷凉溪水里起身,心想着这云涓瀑布是公有地,凭什么他们一来,就能赶走自已?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

「是哦?你们家公子是谁?这云涓瀑布是公眾地方耶!我们为什么得回避?开玩笑的吧你!」

耶律劭寂静的游至岸边,抖落着身体的水滴,仍然不发一语。

「哼!我们家公子的来歷,那可是大有来头啊!他呀!可是当今皇帝的宠妃-翡翠贵人…的亲生弟弟的儿子啊!国舅爷的公子,可是不同凡响的啊!怎是你们这些粗俗的乡下小孩能亲眼目睹的啊?还不速速离开?」

一脸狗仗人势的嚣张模样,咏荷看着就一肚子火,像这种奴才…还真是该打该教。

正当那名管家还想要多吹捧主子的时候,有莫约十来名的家僕,气喘呼呼的扛着两顶上好的轿子靠近他们,轿子一落地,两个吃得圆呼呼的小胖子,手里还抓着鸡腿吃得满嘴油腻,慢慢的轿子里走出来。

耶律劭扯动嘴角偷笑,难怪一堆粗壮的家僕,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脸色泛青。

「哦~翡翠贵人的外甥是吧!久仰久仰!」仁赞时常跟着长公主往皇宫里走动拜会,听都没听过这号人物!大概又是不红不紫的妃子。

他从水里爬起来抖抖湿透的袍尾,与耶律劭比邻而立,对着两名年纪与他们相仿的小胖子问候:「在下孟仁赞,我父亲乃是西川节度使-孟知祥」仁赞打揖行礼,但脸上表情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两个小胖子手里抓着鸡腿,看着仁赞对他们如此礼遇,完全不明白仁赞是在反讽,居然咯咯发笑:「呵~什么西川节度使啊?官这么小,听都没听过」

两个小胖子掩嘴而笑,一辈子都没离开过洛阳的他们,别人是养在深闺人未知,他们是养在“深闺拚命吃”,哪晓得什么西川在哪,节度使又是什么官阶。

「你!」仁赞听见他人詆毁父亲,心中满不是滋味,但这种完全不懂得官场文化的人,仁赞也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只能夸奖他们白目无敌,连谁的官高位低都不晓得,也敢顶着头衔到处欺压百姓,真是朝廷之耻。

「我是不会走的!我也不怕你们知道,我父亲是翰林学士-纪家石,要来惹事的话,我不怕你们」咏荷从清透溪水里起身,与仁赞、耶律劭站成一直线,一双美目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不放,两个死胖子,连靠自已走上来都没办法了,居然还敢一来就赶人?真是污辱着云绢瀑布的美。

三人突然地一同双手环胸,目光毫无畏惧的盯着后来者,大有“你敢动我试看看的气势”,对着小胖子两名与他的家丁十数名宣示。

「听都没听过!一定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小胖子撕咬手上鸡腿,额头冒着斗大的汗珠,身上的肥肉一震一震的微晃,看得咏荷都快要喘起来。

手握万千兵马的节度使都不明白,怎么会懂得翰林学士是多么重要的官职呢?咏荷脸上写满着无奈,希望两个小胖子最好赶快回家,去恶补一下他们的常识,免得出来丢人现眼,显得他们见识浅薄。

「你们这些个不入流的家伙,快点走啊!不然我叫下人,一个个把你们丢出去!」主子是猪脑袋,管家大概也是吃粗糠杂稗的笨蛋吧!脑容量只比鸡大一点,他有眼不识泰山的出言不逊,想说对方不过三小孩两大人,他连同家丁莫约二十名,真打起来…人多欺压他们人少,那是刚刚好!

「你可以试看看」沉默许久的耶律劭总算出声了,他眨眨自已内敛沉稳的双眸。

「你又是什么人?你爹又是啥不入流的小官?皇宫内的巡城侍卫吗?哈哈哈~」小胖子总算把肥鸡腿吃完,他顺手在管家衣袖上抹手,牵着自已的弟弟,对着耶律劭挑衅,丝毫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耶律劭不想说明自已来歷,单纯的不惹事也不怕事。

「大哥!我想起来他是谁了啦!」身材较为矮小的胖子,突然轻晃动着哥哥的手,对着哥哥说:「你还记得有次,我们入宫去看唱戏吗?唱到一半,突然大家东奔西逃的!我听爹说啊!好像是一个叫孟仁赞的,跟一个叫纪咏荷的,他们擅抢禁地,被皇城禁卫军包围了!就是他们啦!」

小胖子指着仁赞的鼻子笑,那天出尽糗态,弄得皇城里人仰马翻,就是这一号人物:孟仁赞。

好事不出门,远事传千里啊!这桩丢脸往事,突然在此刻被宣扬开来。

「还以为你们多利害…呿!也不过就尔尔吗?被皇城禁卫军逮到的两个野孩子!」胖子哥哥与胖子小弟两人大声訕笑仁赞,仁赞铁青着脸,气得混身发抖,心想又是咏荷干的好事,害他顏面尽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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